征服与遁逃——朱光潜喜剧美学思想初论(1)(2)
2015-01-29 01:04
导读:当然,朱光潜并没有否认笑(这里主要是指和喜剧相联系的作为艺术的笑)和游戏之间的区别。他认为这种区别主要表现在社会性的有无和多寡上,他说:“
当然,朱光潜并没有否认笑(这里主要是指和喜剧相联系的作为艺术的笑)和游戏之间的区别。他认为这种区别主要表现在社会性的有无和多寡上,他说:“笑是一种社会的活动”;“喜剧家大半在无意识中都明白这些笑的来源,把它们利用在舞台上面,所以懂得日常生活中的笑,对于艺术上的喜剧也就能明白大要了。”(1卷,第476页)也就是说,喜剧同样也具有社会性,而与此相反,“纯粹的游戏缺乏社会性”(1卷,第385页)。朱光潜很重视笑与喜剧的社会性,他甚至把这一点当作评判各家学说的主要尺度之一。笑和喜剧的社会性,一直是左翼文化人士喜欢谈论的问题,但朱光潜对社会性的理解显然与之有别。他的出发点并非现实社会中的矛盾和冲突,而是——并且又是——“本能”的概念。“本能”曾经是联系“直觉”和“欢乐意识”的纽带,这里它又开启了“直觉”通向“社会性”的大门。朱光潜在《诗论》中说:“谐”(即笑)“最富于社会性”;当“谐趣发动时”,人与人之间无形的隔阂“便涣然冰释,大家在谑浪笑傲中忘形尔我,揭开文明人的面具,回到原始时代的团结与统一”;“社会的最好的团结力是谐笑”(3卷,第27页)。朱光潜显然是把笑理解为除语言之外的一种能够把社会联络在一起的最重要的媒介。在这里,笑的本能和人类合群的本能被紧紧地联系起来。
尽管朱光潜将笑与喜剧的社会性,在意义的蕴涵上实际已经约分为“合群”,但这一理论在他的整个喜剧观中仍然不可能占有核心的位置。这种社会性同样离不开“游戏态度”,没有那种超脱现实利害关系网络的游戏心境,“合群”永远不会实现。就此意义而言,“游戏”才是处于朱光潜喜剧观中心地带的成分,它是确保喜剧各种功能得以实现的关键性机制。借用策动心理学的观点,笑与喜剧作为一种行为,它们的整个基础都是座落在人类追求快乐这一本能倾向上的,这一行为的目的指向“合群”,但又不止于“合群”。“直觉”在这里大体上站在“本能”的位置,从而制约着“游戏”和“合群”。笑与喜剧含有“合群”的效用,但不必是一种预设的有意识的目的,笑与喜剧的真正目的或许并不是外在的,它只存在于那种艺术化了的游戏本身,存在于对快感和美感的不断寻觅之中。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喜剧诙谐和悲剧诙谐
继《文艺心理学》之后,朱光潜在其40年代出版的美学论著中,开始较多地从创造论的角度,去思考喜剧性文艺作品的美学品级问题。
他在《诗论》中将诙谐(也即幽默)分为“遁逃”和“征服”两种,并且表示:前者的品位明显低于后者。他认为“遁逃”式的诙谐(幽默)的主要特征在于“滑稽”(3卷,第31页)。在《谈文学》中,朱光潜又说:“幽默有种种程度上的分别”,他称其中“高一点”的幽默为“高度的幽默”或“高等的幽默”(4卷,第189、163页)。鉴于他时常在狭义和广义不同意义上使用同样的“幽默”术语,为了避免概念的混淆,我称朱光潜所谓的高等幽默为“幽默性幽默”,而称他所谓的低等幽默为“滑稽性幽默”。
“滑稽性幽默”,被朱光潜理解为一种“遁逃”,其主要特点是滑稽玩世。在这种幽默中,滑稽的主体在喜剧的情境中看到人事的乖讹,感到自身的“聪明”与“优胜”,于是嘲笑以取乐。由于它的“出发点是理智”,感动欣赏主体的力量也在于理智,因此缺少感情,“有时不免流于轻薄”(3卷,第31页)。朱光潜将这类幽默又命名为“喜剧的诙谐”。在这类“幽默”下面大致又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讥刺(Satire),也即讽刺;一种是俏皮话;最后一种是“说相声、玩杂耍、村戏打诨、市井流氓斗唇舌、报屁股上的余兴之类玩艺”,借用徐凌霄当年的术语,我们可以用“胡调”概括之3。
对于讽刺,朱光潜认为它固然可以成为特殊的一体,但终难在艺术上取得最高的成就,他说:“理胜于情者往往流于纯粹的讥刺(satire)。讥刺诗固自成一格,但是很难达到诗的胜境。像英国蒲柏和法国伏尔泰之类聪明人不能成为大诗人,就是因为这个道理。”而纯粹的讥刺,在他看来已不能算入幽默的范畴,他说:幽默虽然都有几分讥刺的意味,但讥刺却不一定就是幽默。他以《诗经》中的《伐檀》一诗为例,说明此诗虽然是在讥刺人事的乖讹,但作者“心存怨望,直率吐出,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因此不能算是幽默(3卷,第34、2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