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性返魅——解读徐小斌中篇小说《双鱼星座》(2)
2015-04-03 02:36
导读:在生活中受挤压的心高气傲的卜零和三个男人间的隔膜和对立,无不表现了现代女性与社会结构游离的性质。她以她的精神性存在对物质主义盛行的时代采
在生活中受挤压的心高气傲的卜零和三个男人间的隔膜和对立,无不表现了现代女性与社会结构游离的性质。她以她的精神性存在对物质主义盛行的时代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她妄想逃离"History"而进入"Herstory"。
一, 逃离即颠覆
"性格即命运",双鱼星座的性格注定卜零没有一切女人的伪饰和假相,可以不为现实利益所动,却会为理想的爱而舍弃一切。尤其是现在,当她为岁月所遗忘、被变了质的家和外部世界的压抑所窒息,她尤其需要一份生命的真实来打破在沉默中灭亡的困惑,拯救生命于无声息的枯萎。于是卜零沉浸于绝对的精神自恋,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当她回到最内在的存在的时候,她就回到了身体,回到了她的最坚实的女性自我。这种无助的逃离方式,实在是女性在向外部诉求,尤其是将情感及肉身得救的希望,寄托在男性身上惨遭失败后的一种反向逃逸。这种方式在追寻自我价值的同时,又在解构着男性中心文化。
换言之,女人和肉体的关系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就的。女人因为被剥夺了其他范围的生活,被取走了其他种种活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肉体的意义就加倍突出,她只剩下了唯一可以由自己支配的财产。肉体是她孤独的证明,她越孤独她越肉体化。在几乎所有通往现实的大门被关闭后,她不得不活在自己身上,活在自己的肉体之内。或许,对自己的身体产生想入非非的臆想和幻觉,与其说是诱惑、挑战,不如说是重新讲述一遍由男性社会创造和遗留下来的那个神话,讲述自己被剥夺了实在性的故事。
像西方大多数女性作家一样,徐小斌也不顾一切地写到女性的身体,用自我的眼光对身体进行审视--这是女性回到自我的一种特殊的实践方式,女性主义或许扩大了它的意义和曾被唤起的力量,因为它实际只有精神的自恋意义。只有一个自然的男性他者,才使这个女性对身体的意识具有了现实的爱欲的内容。女性身体在此带着时代忧郁的暧昧,带着个体肉身的危象以及隐秘的快乐和羞耻,突破传统马其诺防线,在身体的"空白之页"行使自我设想的书写权利。卜零则在自身身体的探询中,重新发掘女性性别本身和自然存在维度上被社会存在所扭曲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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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性特质存在的主体性应由自然存在、社会存在和精神存在构成大写之人,女性的自我认同和自我意识本应以其不断显现的差异来丰富宇宙的多样性。而由父权制统御的现实化结果,使卜零所谓的"颠覆"绝对不是在终极意义上而言的。这也无怪乎她只能逃向梦境,在梦中她极端冷静地依次杀死了三个代表"权力、欲望和金钱"的男人,而后留给她自己的,也将是对这个世界的彻底绝望。如此"同归于尽"的设置,或许有效的摒弃了女性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所背负的十字架,也是对男权世界的最后颠覆和反叛。
同时,徐小斌又将这种对于整个人性、人生、女性生存处境的悲哀深藏于神秘文化中。她试图通过神秘文化这座堡垒,立体式地去透视人间的种种悖论:爱和自由、生存和恐惧、寻找自由和逃避自由……这在她的长篇《敦煌遗梦》、《羽蛇》以及《海火》、《缅甸玉》等作品中可见一斑。而《双鱼星座》则弥漫着浓郁的女巫气息。卜零的存在和活动,仿佛都有特殊的意味,想要印证什么,又要摆脱什么。
在现实生活中格格不入,在爱情上一再遭受挫折的卜零,却在傣寨感受到一场心灵的洗礼,深切地感到"他们便是自己遥远的族人。"她不由自主地把这些归诸自己的血缘,把自己设想为没有被平庸的现实磨灭生命灵性和浪漫旗帜的少数民族后裔。之后,当她在现实中陷入内外交困时,她又重返傣寨,去寻找超度苦难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神秘古朴、未被现代文明全然笼罩的边寨异域是卜零心灵的皈依,是她对现实的无声的悲愤。
在这神话般的氛围中,时而让那个来自埃及或古波斯的巫师藏在水晶球后面,为卜零算命,卜零果然被言中,同丈夫的司机石产生恋情;时而用果实、萱草、海风、水母等,隐喻卜零的体态与她自慰时的堕落和虚无;大款丈夫韦见后,不仅顿消久违了的性欲,还忽然想起"玻璃匣子里陈列的西域女人的干尸"。而最精彩的莫过于卜零在梦幻中打扮成美丽的阿拉伯公主,先向韦的后脑勺扔去致命的冰冻的里脊,接着在老板咖啡里滴几滴带毒的墨水,最后用水果刀刺向石。在三场色彩绚丽,线条简洁的谋杀中,卜零畅快淋漓地向男人复仇。徐小斌就这样错落有致地运用星座、巫师、算命、心灵感应、异域装扮、梦魇等具有神秘性的符号,组织她的"神话",迸发她女性主义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