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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霍或者拯救感觉(2)

2015-11-11 02:02
导读:我把证明艺术身份所需要的艺术效果称为艺术品制造的“跨可能世界”感觉(trans-possible-worlds),即必须使得日常生活世界中的某种东西既有着日常世界的

我把证明艺术身份所需要的艺术效果称为艺术品制造的“跨可能世界”感觉(trans-possible-worlds),即必须使得日常生活世界中的某种东西既有着日常世界的身份又同时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身份,从而使得一个日常东西明明是日常世界的东西,但却又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对日常世界的“悬搁”(epoche,Husserl概念)②。只有这样一种暖昧的存在身份才特别能够造成对例行公事(routine)的无聊生活感觉的有效疏远,从而显示出事物的卓越性(thevirtueofathing)。这很可能正是人们的心灵渴望。
“跨或能世界”的暖昧感觉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关于奇迹的感觉。宗教也是关于奇迹的感觉,但这两种关于奇迹的感觉其实非常不同(在体会得不够恰当时就容易混同)。宗教的奇迹感觉是在远方的。是超越了生活的,而艺术的奇迹感觉却仅仅在生活中,在日常事物和关系里,是关于“日常/神奇”的互动互变感觉。人们在日常生活里仍然追求奇迹感觉,否则生活也太无聊。正如我们所熟知,传统艺术特别关心那些精致的、和谐的、柔美的、庄严的理想形象,那是一些“看上去很美”(借用王朔语言)的奇迹。实验艺术所要抓住的奇迹感觉当然非常不间,不过这种“不同”有时候会被严重误解,其中一个典型的感觉误导就是,当试图对传统发动革命时,总是下意识地从“与之恰恰相反”的意义上去寻找新感觉,于是,既然传统艺术被认为是在追求美、和谐和理想,那么,好像现代艺术就应该追求丑恶的、恶心的、垃圾的、看上去很丑的东西。事实上反叛并不都等于革命,由正就想到反,由和谐就想到混乱,这是最没有想像力的思维。显然,实验艺术并不一定非要表达垃圾不可,垃圾并不见得就很有力度,例如在我看来,活劈公牛为两半就算不上什么奇异感觉(假如非要劈点什么东西的话,活劈大象可能更来得变态又更有体积感;或者用电锯劈开防弹轿车更有政治学术性,而且质感和声音效果都会酷到绝)。这类比赛谁更变态的行为很快就会无聊化,这类比拼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想像资源挥霍完,变得像例常经验一样无聊。通过追求变态和垃圾来理解创新,这肯定是个误解,因为这种“创新”在思维上太容易,正如在生活中做坏人坏事比做出伟大的事情要容易得多。艺术不是用来挥霍感觉的,而是用来拯救感觉的,实验艺术也不例外。 (科教论文网 lw.NsEac.com编辑整理)



假如我的问题是正确的,那么,现代艺术的合法理念(eidos,Plato概念)应该是使正常化(normalized)判断失去意义从而恢复感觉的搜索能力和感动能力,因为现代生活的主旋律就是使一切规范化、制度化和官僚主义化,而这些都是剥夺生动感觉的手段。因此现代艺术必须是怀疑论的(skeptical),或者说是现象学的(phenomenological)。艺术所创造的“另外世界”有着自己的逻辑,它明明是“这个世界”的样子,但却显示料想不到的另外世界,正是这种与生活世界既亲密又疏远的暖昧关系使我们通常的感觉方式失灵,它废掉我们的腐朽感觉习惯,它要求着我们努力去建设另一种心灵,它使事情“变熟为生”(defamiliarization。人类学家MarcusandFischer的概念③),我们好像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得不换一个心灵去理解它――“另外世界”就要求有“另外心灵”。我们所需要的另外心灵显然应该是一个敏感的朴实(naive)心灵,就像婴儿一样健康敏感,特别善于发现各种激动人心的事情,而不是一个灵找“恶心”或“呕吐”(Sartre概念)的变态心灵――其实变态心灵不是别的而恰恰是现代平常无聊心灵的其中一种,因此当有些艺术家去寻找大便、发霉食物、抹得满墙的精液以及其它垃圾时,很可能是把平常无奇、不需要想像力的变态现象错当成奇迹了。
“跨可能世界”的暖昧感觉正是艺术引人入胜的魅力。我使用“引人入胜”来特别表示魅力的时间性。即使是一个空间性的作品,它也必须能够制造出时间性的那种连续不断的魅力,简单地说就是特别耐看,这样才能使作品显得深不可测,这一点对于艺术品非常重要,所有好作品都(不同程度地)具有这种能量,所以我们就经验到它是永远可以进入的、永远常新的某个地方。这正是为什么强调暖昧性的理由:那些有着明确要表现的观念的作品其实已经给自身规定了边界,一旦我们抓住了那个观念,就定格在那个观念上了,这就是魅力的终结。所谓“得意而忘言”对于思想表达也许是有水平的,但是对于艺术恰恰是没有水平的境界,这一点切切不能搞错,不同的事情不能一律进行类比。相反,暖昧性特别有助于造成作品的时间性魅力。方力钧的“秃头”系列就有典型的暖昧想像,那些秃头的身份似乎是随意变幻着的,性格一定从狡猾变成愚蠢、从嬉皮变成农民,表情一概貌似正常又都不太正常,色彩开朗热烈美丽但是荒凉;邱志杰的“划火柴”录像装置同样显示出暖昧的魅力,绝对黑暗中划亮火柴,不知道是严肃侦探还是无耻偷窥,好像应该有什么秘密隐私,结果一根根火柴照亮的永远是普通物品,惊人秘密永远也许存在,但是永远没有出现,总是让逻辑失望。给我印象最深的暖昧作品之一是QuentiTarantino的电影“ReservOi:Dogs”,它的暖昧性往往迫使受众的注意力只能从观念推测回到直观现象上,这也许正表明作品有着强调自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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