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初贰臣文人及其文学创作评析学毕业论(3)
2014-12-28 01:16
导读:残生犹在讶经过,执手只应唤奈何。近日理头梳齿少,频年洗面泪痕多。神争六博其如我?天醉投壶且任他。叹息题诗垂白后,重将老眼向关河。(卷一《次
“残生犹在讶经过,执手只应唤奈何。近日理头梳齿少,频年洗面泪痕多。神争六博其如我?天醉投壶且任他。叹息题诗垂白后,重将老眼向关河。”(卷一《次韵茂之戊子秋重晤有感之作》)谦益本人的愧悔是真诚的,晚年以泪洗面,正是其内心愧悔苦痛的外现。甚至转化为对清廷的不满和声讨,进而转化为抗清行动,暗中支持支援东南郑成功领导的抗清事业。难怪清高宗阅其诗集后竟然恼羞成怒,专门批示进行严厉禁毁。
又如王铎。“既入北廷,颓然自放。粉黛横陈,按旧曲、度新歌,宵旦不分,悲歌间作” (卷三十《故宫保大学士孟津王公墓志铭》)。沉湎诗酒,耽于女乐,消极处世,但终难排遣内心苦痛。“社稷存时曾恸哭,乾坤劫后已虚无”(卷五《哭觉斯长兄》)。入清后虽居高位,觉斯却始终显得毫无政治抱负与生活激情,时时感觉到贰臣身份所带来的心理压力。顺治八年(1651),王奉命祭告华山、峨眉山,因将离开京城,心里有了一种解脱,感到由衷的轻松与喜悦,“侥得出京甸,飘然寄远纵”(卷二十四《喜出京》),诚如其弟王雏所言:“此行堪惬吾兄意,卧雨餐风入漏天”(卷二十一《闻长兄话蜀事》)。此次远行,何尝不是一种精神解脱。“江关悬万里,蹩蹙笑余生。……从此冠当挂,颠毛果用名”(卷二十四《有事蜀祭别五弦》其二),竟然由此萌发出挂冠归隐之念。卒前不久,向亲人倾吐内心的痛苦:“我自兵抢后火船……衰老余生,遭际坎坷,殊无快意事,无快意时,无相对快意之人物。……夫古今来侏儒何限,不侏儒亦何限,不知造化;何独妒于老我,摧残之,窘辱之,而拂乱之,生死不自为得。其留以告天下后世,天下后世读而怜其志者,只此数卷诗文耳。” (卷二十《诸同人尺牍·长兄觉斯家报》)且“遗命敛以布衣.勿封树””(卷二《王觉斯先生传》。回首一生,最大耻辱莫过于自己的失节,备受时人非议。不愿穿清朝官服入土,试图以此来赎背弃前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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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清廷出于对汉人的猜忌,贰臣往往受到新朝不公平对待,不免不满、失望,如曹溶、周亮工,在其著述中亦多有表现。以周为例,亮工不仅工于诗文,且颇具政治才干,为新朝平乱,发展文教,均有巨大贡献,却几次遭受不自之冤,被诬入狱几至丧命。为此,他不禁会反思自己的出处,以致怀疑自己出仕的选择。顺治十六年(1659),亮工人刑部狱时,深感“生平多谬误,细细责微船”(卷五《九月二十日同乡人帅君载酒泛菊即席同冠五韵》),认为“出处吾全误”¨(卷六《送冠五还南山》)。甚至产生愤懑与不平,“豹头山下海波宽,对簿声残裹里瘢。自分当时填马革,敢烦具狱望天看”。“弓刀痕里掠枯髅,夜夜云阳市上游。自是圣恩天广大,可怜犹问射乌楼”(卷十--(六月十日纪事》)。“当时”指崇祯十五(1462)年,官潍县时,清兵大举来犯,亮工誓死抗击,孤城得以保全。此外,顺治十五(1658)年,周赴闽质审,时郑成功率兵猛攻福建,亮工待罪居“射乌楼”守城,终使郑军败退。由此诗,可见其对新朝的不满与怨愤。
再次,这种贰臣的经历遭遇不但影响其为人处事、人格心态,并进而极大制约其文学创作题材的选择、主题取向,亦成为其艺术风格、表现方式等发生转变的重要契机之一。明清易代之际,天灾不断,战乱频仍,尤其是国破家亡的残酷现实,使得作家的身心遭受严重摧残,创作风格亦发生急剧转变,与寄托亡国之痛、身世之悲相一致,作品较前明显更为凄凉、感伤。如吴伟业,人清后,曾一度家居,且邀友人“移家就我住,自首两遗民”,意图隐逸而终。作为士人精神领袖,清廷意在利用其声望,缓和人们的反清情绪,于是征召梅村出仕。然而友人纷纷劝阻,吴本人亦始终犹豫不决。几年后,由于“逼迫万状,老亲惧祸,流泪催装”(吴伟业《与子噪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最终踏上北上出仕的道路。梅村坦言“早生贵道心,中年负名义。蹉跎甘皓首,此则予所愧”(吴伟业《送何省斋》),时代境遇的改变,导致作品内容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在艺术风格上得以鲜明体现。《四库全书提要》论其前后诗风变化云:“(梅村)少作大抵才华艳发,吐纳风流,有藻思绮合、清丽芊眠之致。及乎遭逢丧乱,阅历兴亡,激楚苍凉,风骨弥为遒上。暮年萧瑟,论者以娱心庾信方之。”可谓恰切指出梅村风格三变,即前明时的藻采清丽,甲申、乙酉之变后的凄凉悲切,与入清居官后更多了一层萧瑟,确为的论。如果说人清之初梅村多抒亡国之痛、故国之思的话,那么入清居官后,内心则更多了一层愧悔与自责。而诗人这种心绪寄寓于文作,自然较前更为哀怨悲凉。以梅村词为例,前明时才名远播,且备受崇祯帝优宠,得以奉旨还乡完婚的极度礼遇。如此境遇下,梅村浅斟低唱、倚红偎翠,显示出词为艳科的填词作风。而故国沦丧后,梅村迫于沉重的社会压力和自身贰臣身份与际遇,其词作主题及艺术风格亦有了巨大的变化,显得沉郁苍凉。诫如吴本人所言:“余少喜学词,每自恨香奁艳情,当升平游赏之日,不能渺思巧句以规模秦、柳;中岁悲歌佗傺之响,间有所发,而转喉扪舌,噫噫不能出声。”(吴伟业《玉琴斋词·序》)而创作风格的转变,也正由时事的变迁、身份的改换与心境的不同所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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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以为贰臣文人“大节有亏”,人们由鄙视其人,进而忽视其文。贰臣作家群与遗民作家相比,学人关注远远不够。故此,弥补贰臣作家群研究上的不足,重估其文学成就、价值,对其做出准确文学史定位势在必行。同时,通过对贰臣文人文化心态与文学创作的考察,亦有助于我们认识明清之际文学的发展衍变轨迹,把握有清一代文人心态与文风的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