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周作人“美文”概念的产生与发展(1)(2)
2014-11-19 01:11
导读:基于对“美文”的重新认识,周作人当然不再把“美文”仅仅等同于西方的“Essay”了。1926年,周作人在为俞平伯重刊《陶庵梦忆》所作的序中,有一段关
基于对“美文”的重新认识,周作人当然不再把“美文”仅仅等同于西方的“Essay”了。1926年,周作人在为俞平伯重刊《陶庵梦忆》所作的序中,有一段关于现代散文的新意见,是他由早期号召新文学家“模范”外国的“Essay”转向复古明清“名士派”散文小品的开端:“我常这样想,现代散文在新文学中受外国的影响最小,这与其说是文学革命的还不如说是文艺复兴的产物,虽然在文学发达的程途上复兴与革命是同一样的进展。在理学与古文没有全盛的时候,抒情的散文也已得到相当的长发,不过在学士大夫眼中的情趣几乎一致。思想是固然难免有若干距离,但如明人所表示的对于礼法的反动则又很有现代气息了。”[3]周作人的这种思想转变,是他对文学及现代散文本质进一步认识的结果。“五四”时期的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们都是以激烈的反传统身份出现的。他们全盘否定了中国几千年来的“道载”文学。这在当时是必要的,但也导致了相当明显的负面效果。而周作人是新文化运动倡导者中对自身弊端较早警觉的一位学者。他反对新文化运动者在摧毁旧偶像的同时又树立“新权威”,反对在否定“载道”文学的同时又提倡“遵命”文学。他指出:“遵命文学害处之在己者是做了之后头脑就麻痹了,再不会想自己的意思,写自己的文章。害处之在于人者是压迫异己,使人家的思想文章不得自由表现。无古今新旧,遵命之害一也,科举的文诗为害已久,今岂可使其复兴。”[4]为此,他重新寻找现代散文的精神源头,把目光转向了
中国古代文学,重点推崇具有批判反抗精神的晚明小品。他在《〈杂拌儿〉跋》中说:“现代的文学——现在是就散文说——与明代的有些相像,正是不足怪的,虽然并没有去模仿,或者也还很少有人去读明文,又因时代的关系在文字上很有欧化的地方,思想上也自然要比四百年前有了明显的改变。现代的散文好像是一条湮没在沙土下的河水,多少年后又在下流被掘了出来;这是一条古河却又是新的。”[5]1926年,他在给俞平伯的一封信中又说:“现在的小文与宋明诸人之作在文字上固然有点不同,但风致实是一致,或者又加了一点西洋影响,便也有一种新气息而已。”[1]他的这些思想与他在“五四”时期的一些文学主张,在内容、旨趣、精神上大相径庭。周作人为什么重新为现代散文寻找精神源头呢?这也是基于他对文学及散文文体本质的进一步认识。他说:“文学是不革命,然而原来是反抗的,这在明朝小品文是如此,在现代的新散文亦是如此。”[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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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作人眼里,唐宋两朝虽然也有人作过些流露性情的散文,但那只是游戏之作,未成气候。到了作正经文章,即关乎自己的地位前途的文章时,便只能写那种规矩整饰,仪态庄严的“载道”文章了。然而到了明代,归有光、李贽,特别是公安三袁,敢于藐视古文“载道”的传统,提出一系列“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等新口号,以抒情的态度随意为文。他们之后,钟惺、谭元春等竞陵派人物继起,继承了他们的主张,从而把周作人本人极力欣赏、推崇的个人主义表现的淋漓尽致。因此倍受周作人赞赏。
到了这里,我们完全可以看出。表面上,周作人似乎是否定了自己以前的思想,解构了自己以前的理论。其实,这正是他对自己的“美文”理论进一步思考探索的结果。其实,周作人此时并没有完全否定现代散文所受到的西方影响,而且,贯穿于晚明小品中的个性主义精神与他“五四”时期的思想也是相通的。
三
到了30年代,周作人在写《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导言》时,全面系统地谈了自己对现代散文的理解。在谈到现代散文的精神源头和其受到的影响时,他说:“中国新散文的源流,我看是公安派与英国小品文两者所合成。”这句话看似简单,但却恰当地表达了他对现代散文源流上的认识,在经过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后,所得到的新的全面的认识。周作人在“五四”时期坚决反对文以“载道”的思想。他说:“人生派说艺术要与人生相关,不承认与人生脱离关系的艺术。这派的流弊,是容易讲到功利里边去,以文艺为伦理的工具,变成了一种坛上的说教。”「7」但后来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这种观点是片面的。1928年5月,他在为俞平伯的散文集写《跋》时说:“以前的人以为文是以‘载道’的东西。但此外另有一种文章却是可以写了来消遣的;现在则又把它统一了,在写或读可以说本于消遣,但同时就是传了道了,或是闻了道。除了还是想要去以载道的老少同志以外,我想现在的人的文学意见大抵是这样。”这是周作人从思想内容上,对散文的文体特征,在经过一个否定之否定过程之后,得到的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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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周作人虽然把现代散文看成是中国传统文学中“独抒性灵”的散文与西方的“Essay”相互影响而形成的,但从其创作主体来看,他的散文更接近中国传统散文中的“言志”派。他在理论上也认为现代散文是晚明散文的复兴,晚明散文才是现代散文的正宗。因此他又说:“现代的散文在新文学中受外国的影响最小。”「8」“我们欢迎欧化是喜得有一种新空气,可以供我们的享用,造成新的活力,并不是注射到血管里去就替代血液之用。”「9」可见,此时周作人心目中的“美文”已不同于自己《美文》中介绍的“美文”。1930年9月,他在《冰雪小品选序》中又重申现代散文“是言志的散文,它集合叙事说理抒情的都浸在自己的性情里,用了适宜的手法调理起来,所以是现代文学的一个潮头。”「10」由此可见,周作人的“美文”受到我国传统“言志”派散文的影响更大。他的散文不仅是艺术的,个性化的,而且也是民族的。
周作人关于“美文”的思想丰富而复杂。其中主要包括散文与时代的关系,现代散文
美学精神以及现代散文语言等内容。但本文主要是从发展的角度和现代散文的渊源与基本文体特征两个方面来分析一下周作人的“美文”概念的具体涵义。散文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概念。周作人也并没有给现代散文一个严格的定义。但他的“美文”思想的发展过程及其最后归结点都是十分清晰的。我们从分析过程中可以看出,在中国各种现代散文发展史上,周作人不愧为既开风气又为师的大家。
参考文献:
[1]周作人.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导言[A].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C].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
[2]周作人.美文[A].中国现代散文理论[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3.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3]周作人.陶庵梦忆序[A].泽泻集[C].上海北新书局,1927.
[4]周作人.遵命文学[A].钟叔河;周作人文选[C].广州出版社,1996.564.
[5]周作人.永日集[C].上海北新书局,1929.
[6]周作人.燕知草跋[A].永日集[C].上海北新书局,1929.
[7]周作人.新文学的要求[A].钟叔河:周作人文类编:本色[C].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
[8]周作人.杂拌儿.跋[A].永日集[C].岳鹿书社,1988.
[9]周作人.国粹与欧化[A].自己的园地.雨天的书[C].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10]周作人.冰雪小品选.序[A].阿英:现代十六家小品[C].天津古籍书店影印本,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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