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范畴“韵”源考(1)(2)
2014-10-21 01:40
导读:虽然先秦至汉应有韵字,且亦在诗文出现。但其时“韵”字之用,主要是与声音关联。而《说文》释“韵”为“和”,也至多可理解为五音之偕所据之观念
虽然先秦至汉应有韵字,且亦在诗文出现。但其时“韵”字之用,主要是与声音关联。而《说文》释“韵”为“和”,也至多可理解为五音之偕所据之观念,类似于“中、正、灵、均”之类。无非天道阴阳,音律节数,以和求合。此种情势显然不能谓之艺术之韵。
魏晋时玄学大兴,诗人亦反思诸己与所在境遇,于是抒摅胸臆,寄情山水,表现生命自我与审美理想,开始成为艺术表现的主题。“韵”字也恰在此时,出现于饱蘸情性的笔墨之中。如曹植《白鹤赋》云:
拜太息而祗惧兮,抑吞声而不扬。
伤本规之违忤,怅离群而独处。
恒窜伏以穷栖,独哀鸣而戢羽。
冀大纲之难结,得奋翅而远游。
聆雅琴之清韵,记六翮之末流!
这首诗表达了一种超世独标的志趣和意味;哀鸣独处,奋翅高翮,乃人生之雅琴清韵。又嵇康《琴赋》云:“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响以赴会。何弦歌之绸缪?于是曲引向阑,众音将歇,改韵易调,奇弄乃发。”又《声无哀乐论》云:“今以晋人之气吹无韵之律,楚风安得来入其中,与为盈缩耶?”嵇康阐述
音乐理论的“无韵之律”与诗中的“改韵易调”意思是一致的,皆“自然”的本有之韵。嵇康以“自然相待不假人以为用”的越名教之旨,倡导音韵的自性,潜在地融“自得”、“超万物”的跋俗之意于其中。在中国美学史上,曹丕固然首倡“文气”说,功不在小,然嵇康首倡“韵”说,直接以音乐为审美对象,把音乐作为具有自身审美机制与构成的自在体,更体现了自觉的审美视界,其贡献就理论意义而言当是在曹丕之上的。冯契指出:“嵇康以为,艺术本身并不具有移风易俗的功能,只是因为人们都喜欢听和谐的音乐,所以把‘乐’与‘礼’配合,起了教化的作用。”冯契是正义反论,以说明嵇康之越“名教”仍然要合乎另一种名教。但对现有名教否定、叛逆之意却很鲜明,毫无模糊之态,这无形中使“韵”趋向“超俗”一极被突出和强化了。总之,从曹植到嵇康,中国艺术之韵有了一个发端, 特别是嵇康,从理论上呈明艺术与人生的审美境界,是一种有自然之韵的高翮远翔的超俗境界,它使得中国艺术在其“韵”概念的萌发初始就带有浓郁的主观化理想色彩。这一特点为以后“韵”的概念由“超世跋俗”转向与生命之气凝合,奠定了一个基础。但严格地说,嵇康的“韵”还是在“道”体之中的,其别世的情趣不过是自然,这等于从自然之气上肯定了生命之韵,因此可以说是从另一个角度回到了世界。基于这样总体的“道”之韵,自然其意涵的独到性是不够的。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编辑发布) 曹植与嵇康为东晋以后“韵”概念审美意涵的凝定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但是,一种艺术理论范畴的形成,是以其理论意涵的成熟为标志的。所谓成熟,是指获得理论意旨的相对稳固性和意涵自身的可阐释性。在一个概念初萌发阶段,不会有成熟的艺术概念。它必须是奠基于艺术的娴熟创造,并且在理论意涵上有相应的体味、总结,以保持该种特质能不断保持生命力,才可称为成熟的概念。
“韵”概念在晋宋至梁这段时期,基本上实现了理论意涵的把握。这种把握包括两方面,一是意识到了这个意涵,使它通过艺术创作或其它概念表达出来,但还没有明确“韵”为其特有的概念;二是用成熟的概念表达了这个意涵,使之真正成为纳入审美体系的一个范畴。对于这两个方面,我们试从最主要的原因,即对佛教般若思想的汲取和艺术家、理论家的实践把握作一阐明。
首先,东晋以后,魏晋佛学思潮转向对般若学的研讨。般若是佛教大乘学说最重要的概念。东晋时期,佛学与玄学达到一种紧密融合,谈玄者无不言佛,学经者无不体道。两晋时由西域僧人和汉人联手译入了很多般若类佛经,以致般若学在东晋特别盛行。“般若学在东晋的盛行,把受玄学思潮影响的士人的理论兴趣从玄学逐渐转向佛学。”这个转向,对中国艺术影响极大。且不说,魏晋文学、绘画等的创作在当时已有独立化趋势,创作者多为有修养的士人,他们自然要汲取多方面的文化修养,有意识地将佛学义理融入到创作中去。而且很多士人本身就与佛门交游甚密,现所知一些名家如顾恺之、谢庄、沈约、刘勰、宗炳等人或造访寺门,或拜师名僧,他们当中不少人直接从事佛教题材的艺术创作,或者吸收佛理用以表达自己的思想。如顾恺之的《维摩诘像》、《洛神图》都表达了难言的空灵超俗意味。戴逵在瓦官寺雕塑五尊佛像,情韵生动,时人为之叹绝。而般若思想对文学的影响之大,可从刘跃进《门阀士族与永明文学》一书得到证明,该书记有这样一则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