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高致》集[1],宋郭熙撰,其子郭思为其作(2)
2013-09-09 01:04
导读:郭熙在《画意》中曰:“庄子说画史‘解衣盘礴’,此真得画家之法。人须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悦适,如所谓易直子谅,油然之心生,则人之笑啼情状,物
郭熙在《画意》中曰:“庄子说画史‘解衣盘礴’,此真得画家之法。人须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悦适,如所谓易直子谅,油然之心生,则人之笑啼情状,物之尖斜偃侧,自然布列于心中,不觉见之于笔下。”画家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悦适”,心胸坦荡,精神愉悦,意象勃勃,遂有画意,“不觉见之于笔下”。
精神专一是作画的心理条件。《山水训》曰:“凡一景之画,不以大小多少,必须注精以一之。不精则神不专,必神与俱成之。神不与俱成则精不明;必严重以肃之,不严则思不深;必恪勤以周之,不恪则景不完。故积惰气而强之者,其迹软懦而不决,此不注精之病也;积昏气而汨之者,其状黯猥而不爽,此神不与俱成之弊也。以轻心挑之者,其形略而不圆,此不严重之弊也;以慢心忽之者,其体疏率而不齐,此不恪勤之弊也。故不决则失分解法,不爽则失潇洒法,不圆则失体裁法,不齐则失紧慢法,此最作者之大病出”。
虚静专一的审美心态是中国艺术家十分认同的一种理论。它强调的是要创造一个适宜主体进入审美创造与欣赏活动的特定心态。这种心态,在审美关系中首先是主体能够保持心灵和精神的自由,这样也就能够澄怀观物,体悟到美的对象和美的真谛。《庄子·天道》篇说:“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饶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静也。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面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庄子认为,“水静犹明”,人的精神宁静,也能洞照天地之道。同样,审美主体要是以虚静的心态去观照大“道”,游心太玄,澄怀味象,就会发现“天地之大美”,体会到“至美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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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意象在胸,心手已应。郭熙画学的核心是关于艺术意象生成论。《画意》篇曰:“然不因静居燕坐,明窗净几,一炷炉香,万虑消沉,则佳句好意亦看不出,幽情美趣亦想不成,即画之主意亦岂易!及乎境界已熟,心手已应,方始纵横中度,左右逢原。”“境界已熟”的境界,实际上同于审美意象,不是我今天所谓艺术境界。郑燮有画竹三过程说,其中“胸中之竹”就是审美意象。“境界已熟”、 “胸中之竹”都是对绘画创造活动中审美意象生成的生动表述。
《画意》曰:“晋人顾恺之必构层楼以为画所,此真古之达士!不然,则志意已抑郁沈滞,局在一曲,如何得写貌物情,摅发人思哉!假如工人斫琴得峄阳孤桐,巧手妙意洞然于中,则朴材在地,枝叶未披,而雷氏成琴,晓然已在于目。其意烦悖体,拙鲁闷嘿之人,见銛凿利刀,不知下手之处,焉得焦尾五声扬音于清风流水哉!”巧手妙意洞然于中,就是审美意象的形成,艺术的创造过程是以艺术意象的构思、熔铸与传达的动态过程,审美意象贯穿其间,意象玲珑,则心手双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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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时空论
郭熙认为,山水是活物,是宇宙生命的体现。宇宙大化流衍,一息不停,山水生机蓬勃,朝夕变化,万物活态玲珑,瞬息万变。画家将自然山水置于宇宙生命联系的整体中来看待,故此有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见出山水生机鼓荡、生意盎然的动态美。因此,郭熙说:“山,大物也,其形欲耸拨,欲偃蹇,欲轩豁,欲箕踞,欲盘礴,欲浑厚,欲雄豪,欲精神,欲严重,欲顾盼,欲朝揖,欲上有盖,欲下有乘,欲前有据,欲后有倚,欲下瞰而若临观,欲下游而若指麾,此山之大体也。”“水,活物也,其形欲深静,欲柔滑,欲汪洋,欲回环,欲肥腻,欲喷薄,欲激射,欲多泉,欲远流,欲瀑布插天,欲溅扑入地,欲渔钓怡怡,欲草木欣欣,欲挟烟云而秀媚,欲照溪谷而光辉,此水之活体也。”由于山是“大物”——体现天地的广阔无限,水是“活物”——体现生命的幽深情调,所以画家观照山水的视野与方式也是动态的,是游观远视,一目千里,提神太虚,流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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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熙说:“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华,得烟云而秀媚。水以山为面,以亭榭为眉目,以渔钓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渔钓而旷落,此山水之布置也。”山与水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内在生命的联系,山水之位置即山水内在之势的体现,是万物生命张力的体现。山水本身就是一气化生的生命整体。绘画要体现这种生命的关联性、整体性,才能有美感、情趣、意境。
画家要在时间中玩味山水生命。郭熙认为,山水是“活物”。有生命的对象,四时不同,朝暮有别。郭熙对于山水的四季朝暮、阴晴雨雪的变化,都经过认真的观察研究,所以他说:“真山水之云气,四时不同:春融,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画见其大象而不为斩刻之形,则云气之态度活矣。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画见其大意而不为刻画之迹,则烟岚之景象正矣。”朝暮之烟霞、四时之山水,美感各有不同,艺术家应该在山水的时间变化中把握其生命的运动节奏,以流动的眼光、变化的心灵来玩味山水内在的生命本质和外在的生机趣味。
同时,郭熙认为:“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谓四时之景不同也。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阴睛看又如此,所谓朝暮之变态不同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意态,可得不究乎!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看此画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画之景外意也。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看此画令人起此心,如将真即其处,此画之意外妙也。”画家更进一步将四季山水的美感与心灵的陶冶、生命的安顿相统一,从而为真山水以及山水画的价值揭示出来了,山水之美在于为人服务,为了体现和安顿人的心灵,使人“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艺术的价值就是彰显人生的价值、昭示生命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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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还要在空间中把握山水气势。所谓山水“盖身即山川而取之,则山水之意度见矣。真山水之川谷远望之以取其势,近看之以取其质。”郭熙认为:“山水,大物也。人之看者,须远而观之,方见得一障山川之形势气象。若士女人物,小小之笔,即掌中几上,一展便见,一览便尽,此皆画之法也。”临其上而瞰之,就是扩展心胸,俯瞰山水,从而把握山川之形势、整体之气象。此与沈括提出的“以大观小”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郭熙认为:“真山水之风雨远望可得,而近者玩习不能究错纵起止之势,真山水之阴晴远望可尽,而近者拘狭不能得明晦隐见之迹。山之人物以标道路,山之楼观以标胜概,山之林木映蔽以分远近,山之溪谷断续以分浅深。水之津渡桥梁以足人事,水之渔艇钓竿以足人意,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无偃蹇背却之势也。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契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山近看如此,远数里看又如此,远十数里看又如此,每远每异,所谓‘山形步步移’也。山正面如此,侧面又如此,背面又如此,每看每异,所谓‘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形状,可得不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