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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中文先生强调建构当代新人文精神须以弘扬中国人文精神优秀传统为“基础”,“适度”地汲取西方人文精神中的合理因素,而不是等量齐观,各取一半来吸收;这种建构不是将中西人文传统拿来拼凑、混合,而是须加以“融合”,融而化之,合成一种新的人文精神,兼具两者的合理成分,却又是与两者全然不同的具有新质的精神。
中文先生的“新理性精神”文论正是以上述具有新质和强烈现实批判性的“新人文精神”作为其理论架构的价值中枢和核心内涵。可以说,新人文精神既是建构“新理性精神”文论的根本目的,又是它的理论核心与价值基石。
二、以“现代性”为主题
关于“现代性”的问题,与“后现代性”问题一起构成了1990年代至新世纪初文论界乃至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界关注的焦点之一。由此问题切入,可以对各人文学科的理论架构和传统格局作深刻的反思和根本性的改造,文艺理论学科亦不例外。
钱中文先生的“新理性精神”文论就是以紧紧围绕现代性及相关话题,以此作为理论切入点和展开论述的主题。他明确指出:“新理性精神将以‘现代性’为指针,以推动现代社会、文化、文学艺术发展的现代意识精神为其理论组成部分”。之所以紧扣住“现代性”不放,是出于更新改造文化传统、建设当今新文化的内在需要。钱中文先生言简意赅地指出:“在当今新文化的建设中,需要通过现代性,对优秀的文化传统进行定位与选择”(注:钟中文:《新理性精神与文学理论研究》。),进而加以改造与创新。他认为我们当下面对的有三种文化传统与资源——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中国现代文化传统及外国文化传统。根据现代性尺度,“当代文化建设,只能以现代文化传统为基础与出发点”;就是要按现代性要求,“以现代批判精神对现代文化进行批判与改造,确立其行之有效的部分”,然后才能进而借鉴另外两种传统资源,即“吸收中国古代文化与西方文化中的有用成分,使之融会贯通,建立新的文化形态”。在此,对文化传统的选择、吸收、改造、融化,每个环节都离不开现代性。所以,抓住了现代性,也就抓住了建设当代新文化的关键。
中文先生在探讨现代性及其与文学理论的关系问题上的理论贡献,在我看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在回顾了欧美现代性理论发展历史的基础上,对现代性的基本内涵作了完整而精当的归纳:
在我看来,所谓现代性,就是促进社会进入现代发展阶段,使社会不断走向科学、进步的一种理性精神、启蒙精神,就是高度发展的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就是一种现代意识精神,表现为科学、人道、理性、民主、自由、平等、权利、法制的普遍原则。(注:《新理性精神文学论》,第25页。)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把“现代性”内涵凝固化,而是以历史发展的眼光首次提出了如下的现代性的历史动态模式:
从现代性的历史进程来看,现代性是一种被赋予历史具体性的现代意识精神,一种历史性的指向。在各个发展阶段,现代性的内涵有着共同之处,但又很不相同。一些学术思想问题,在彼时彼地的提出,看来有违那时现代性的要求,而不被重视,甚至还要遭到批判;而在此时此地,则不仅与现时现代性的要求相通,而且还可能成为现代性的基本组成部分。(注:《新理性精神文学论》,第30-31页。)
在我看来,这个动态模式的重要性超过了对现代性下一个确定的定义,使我们对现代性的认识具备了一种开放的、历史的眼光,一种辩证的、变化的思路,一种宽容的、超越的气度。
第二,中文先生也清醒地看到了现代性所包含的内在矛盾及由此在历史实践中产生的种种负面效应。他强调要“把现代性本身看作一个矛盾体,应当看到它的两面性,以避免走向极端”。与一般承认现代性有两面性的观点不同,中文先生还对这种矛盾性的具体历史内涵作了深刻的揭示与论述。他认为这种内在矛盾主要表现为 “在理性精神的不断实现过程中,也造成了种种失衡,使理性精神变而为只讲使用的工具理性”(注:《新理性精神文学论》,第27-28页。)。他还从科技进步、物质发展导致物对人的压抑和人文社会科学进展局部引发非理性、反理性思潮两个方面深刻揭示了在现代化和现代性发展过程中理性的工具化实质,同时也准确揭示出工具理性不同于一般理性、乃至成为理性的异化形式的基本内涵,从而透彻地阐明了现代性内在矛盾的性质和含义。
第三,中文先生并未因现代性有两面性而全盘否定现代性,或认为现代性原则已“过时”;相反,他旗帜鲜明地批评了那种在后现代主义旗号下全盘否定和抛弃现代性的时髦主张,指出,“现代性的文化批判仍在探索积极的因素,维护人的存在所需要的普遍价值原则与普遍精神,以便使价值与精神在被破坏中获得重建”,因而它并未过时,“即使在欧美,如果要使社会获得正常发展,那么现代性以及现代性建立的意识、话语权威,即使一部分过时了,而其基本原则、精神还是常新的,是人们的生存须臾离不开的”;他还认为,后现代性与现代性并非绝对对立的,其中有些新观念有积极意义,“可以将这些积极因素作为现代意识因素,融汇到现代性中去,丰富现代性,但难以排挤掉仍在起到支配社会生活的现代性”(注:钟中文:《新理性精神文学论》,第25页。)。这一观点与哈贝马斯关于现代性是“一次未竟的事业”(或译为“一项未完成的设计”)不谋而合,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四,联系到文艺理论,不得不涉及现代性与现代主义的亲缘关系。中文先生在肯定现代性与现代主义之间的密切联系的同时,又把许多人混为一谈的“现代性”和 “现代主义”两个概念作了严格区分,也对基于现代性的文化批判与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批判作了严格区分,进而又为现代性的合理方面作了有力辩护。他首先明确指出,“西方学者把20世纪最后几十年前的社会精神、学术思潮的现代性,定位于现代主义,把现代主义看成了现代性的最后形式,把现代主义的危机当成现代性的危机”(注:钟中文:《新理性精神文学论》,第26页。)。这就一针见血地揭示出混淆现代性与现代主义,必然导致把已经过时、失去存在理由的现代主义的历史命运硬加在仍有生命力的现代性上。其次,中文先生在肯定后现代主义是对现代性进步着一种文化批判的同时,也强调现代性仍继续着对自身消极方面的反思和批判,因此后现代主义的批判往往把现代性加以全盘否定是片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