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与克罗齐:朱光潜美学的二律背反(2)
2015-11-03 01:08
导读:在《悲剧心理学》中,朱光潜不止于赞扬尼采的悲剧哲学,而且把它作为灵魂熔铸到这部著作中;准确地讲,“从形象中得解救”就是《悲剧心理学》的灵
在《悲剧心理学》中,朱光潜不止于赞扬尼采的悲剧哲学,而且把它作为灵魂熔铸到这部著作中;准确地讲,“从形象中得解救”就是《悲剧心理学》的灵魂。这部著作的副题是:。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评述。。在书中,朱光潜用。从形象中得解救。作为准则去剖析西方自古希腊至20世纪初的悲剧理论,分别给予肯定或否定的评价。朱光潜认为无论是康德-克罗齐的纯粹形式主义的美学,还是柏拉图、黑格尔和托尔斯泰的明显道德论的美学,都不能作为合理的悲剧心理学的基础。他给悲剧心理学确定的任务是:“我们不仅要把悲剧的欣赏作为一个孤立的纯审美现象来描述,而且要说明它的原因和结果,并确定它与整个生活中各种活动之间的关系。”(同上,第239页)朱光潜坚持人生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根据这个观点,他认为悲剧表现的并不是一个孤立绝缘的世界,而是“理想化的生活,即放在人为的框架中的生活”。因为是理想化的生活,即将现实的苦难经过了艺术形式的“过滤”,悲剧中的苦难就不再是真实的苦难,而是想象的苦难;但因为悲剧毕竟是对生活的表现,它以自身特有的形式传达和交流了人们对人生命运的基本情感和普遍感受。这让我们记起尼采关于人生只有作为一种审美现象才有充足的理由的观点和艺术是生命的形而上学的观点:“艺术不只是自然现实的模仿,而且本来是对自然现实的一种形而上补充,为了征服它而放置在它旁边的。”(Nietzsche,p.89)
朱光潜用布洛(E.Bullough)的审美心理距离说来阐释他关于悲剧与人生的双重关系,并把它作为悲剧心理学的一个基本原理。但是,朱光潜对布洛距离说的引用,目的是为了用心理学的理论说明尼采“从形象中得解救”的悲剧哲学观念。它帮助解答这个问题:悲剧的非现实的形象为什么对人生有一种拯救的力量。借助距离说,我们就可以说,悲剧形象并非是与生活无关的形象,相反,它是艺术化即理想化的生活形象;它借助于一定心理距离的作用,不仅向我们展现生活,而且赋予我们自由面对生活的精神力量。在论述悲剧的心理效果时,朱光潜认为悲剧使观众在感受到人类自我渺小之后,会突然有一种自我扩张感;在一阵恐惧之后,会有惊奇和赞叹的感觉:悲剧给人的不是纯粹的悲哀,还有一种鼓舞人心的振奋力量——崇高感。“命运可以摧毁伟大崇高的人,但却无法摧毁人的伟大崇高。”(第2卷,第418页)这句话无疑是尼采关于悲剧的智慧就是个体通过自我毁灭体验到返回原始统一性的快乐的转述,因为它肯定的不是个体生命本身,而是个体生命所体现的伟大精神(意志)。最后,朱光潜借助“活力论”(Vitalism)揭示悲剧快感的本质是观众在暂时的压抑之后,感到一阵突发的自我生力的扩张。这实际上是尼采酒神精神的另一种表达。
(科教论文网 lw.NsEac.com编辑整理) 在朱光潜的重要著作中,《诗学》是另一部表现了尼采影响的著作。朱光潜在这部著作中提出了他的诗歌美学观念:诗歌的意象世界是一个情趣与意象契合的境界,而这两者契合的实质是“主观化为客观”——“情趣化为意象”。如果说情趣与意象的统一是中国古典诗学的传统观念,朱光潜对它的强调是突出了他的诗歌美学的中国化趋向;那么,以主观化为客观(情趣化为意象)来规定情趣与意象的统一,却又表明了朱光潜对传统中国诗学的创造性改造。然而,朱光潜这一思想,正是来自于尼采的悲剧诞生于“酒神智慧通过日神的艺术而获得象征表现”(Nietzsche,p.82)的观点。朱光潜移尼采的悲剧理论于诗歌(和一般艺术),认为尼采揭示出了主观的情趣与客观的意象之间的隔阂与冲突,同时也很具体地说明了冲突的调和。朱光潜说:“诗是情趣的流露,或者说,狄俄尼索斯精神的焕发。但是情趣每不能流露于诗,因为诗的情趣并不是生糙自然的情趣,它必定经过一番冷静的观照和熔化洗炼的功夫,它须受过阿波罗的洗礼。”(《朱光潜全集》第3卷,第63页)
在《悲剧的诞生》中,尼采指出诗人要经过两度客观化才能完成悲剧的创造:第一,摆脱个人的意志,成为与原始意志统一的酒神艺术家;第二,酒神状态的客观化,即酒神的冲动静化为日神的美丽梦象。朱光潜则把这两个过程统一为一个过程,他认为客观化就是诗人自我情感的客观化。华兹华斯说:“诗起于经过在沉静中回味来的情绪”,朱光潜则说:“感受情趣而能在沉静中回味,就是诗人的特殊本领”。所谓“在沉静中回味情感”,按照朱光潜的看法,就是在宁静的心态中将情感化为诗歌的意象。情感的形象化,即主观的客观化,也就是主体自我“由形象得解救”的过程。尼采认为由酒神冲动静化为日神的梦象是希腊人从形象中解脱苦难的历程,朱光潜则认为情趣化为意象,即诗的境界的构成,是诗人自我解放的实现。“在感受时,悲欢怨爱,两两相反;在回味时,欢爱固然可欣,悲怨亦复有趣。从感受到回味,是从现实世界跳到诗的境界,从实用态度变为美感态度。在现实世界中处处都是牵绊冲突,可喜者引起营求,可悲者引起畏避:在诗的境界中尘忧俗虑都洗濯净尽,可喜与可悲者一样看待,所以相冲突者各得其所,相安无碍。”(同上,第6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