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唐宋兼宗的祈向与清代诗风新变学毕业(3)
2014-09-03 01:55
导读:二、唐宋并重:一种新的诗学选择 但是我们对钱谦益在接纳宋诗过程中的角色和策略尚须深入考察。如果把唐宋诗之争简单地归类为“扬唐抑宋”或“扬
二、唐宋并重:一种新的诗学选择
但是我们对钱谦益在接纳宋诗过程中的角色和策略尚须深入考察。如果把唐宋诗之争简单地归类为“扬唐抑宋”或“扬宋抑唐”的话,那么可以说钱谦益并没有参与此“争”。作为一个具有成熟的诗史观的学人和诗人,我们虽然能发现他在特定的比较中发表过“圣俞之诗,辞非一体,不若唐诸子为诗人者僻固而狭隘”(7) 之类的意见,但并不能说他在唐宋之间月旦褒贬。其实唐诗是牧斋诗歌创作重要的诗学源头,他常常表示出对唐代诗歌成就的景慕和赞叹,更明确地申说过“诗莫盛于唐”。(8) 他的诗学历程中由义山而上溯少陵,兼涉昌黎、香山的路径是十分清晰的。然而他同时强调宋诗作为一种文学史上的存在,其
美学意义不应否定,应当充分重视宋诗的典范意义。在七子派和竟陵派先后纵横天下,“诗必盛唐”说挟裹文士的背景下,反其道而黜唐崇宋,难免会成为另一种偏颇,而从诗歌史的客观实际出发,提倡唐宋并重,兼宗双修,客观上便肯定和提升了宋诗,形成有利于诗歌发展的新局面。这显然已成为一种新的诗学选择。
要实现这种诗学选择,改变传统观念,使对唐诗的认识从“盛唐”走向“全唐”是十分重要的。严羽的《沧浪诗话》是晚宋最重要的诗学著作,在明代的几如胡应麟所谓“达摩西来,独辟禅宗”,(9) 盛唐与宋诗之争实源于此。高棅《唐诗品汇》承接其脉,其后便成为七子派以盛唐相高的支柱。在《初学集》卷三十二《黄子羽诗序》中牧斋即以“别裁伪体”为旨,反复申斥明代俗学,尤对“哆口称汉魏,称盛唐者”痛加针砭。在《徐元叹诗序》中直接将沧浪之说究为伪体之嚆矢:“自羽卿之说行,本朝奉以为律令,谈诗者必学杜,必汉魏、盛唐,而诗道之榛芜弥甚。羽卿之言,二百年来遂若塗鼓之毒药。甚矣!伪体之多,而别裁之不可以易也。呜呼,诗难言也。不识古学之从来,不知古人之用心,狥人封已,而矜其所知,此所谓以大海内于牛迹者也。”入清以后,谦益在这一上的思考更为深入,《有学集》中有相当系统的理论阐述。如《唐诗英华序》、《唐诗鼓吹序》以大量的笔墨梳理“初、盛、中、晚”四唐分界说的源起与流变,强调“临济、曹调初无胜劣”,“唐人一代之诗,各有神髓,各有气候”,不仅箴严氏膏盲之癖,亦洗高棅耳食之陋。至于“荆公、遗山之选,未必足以尽唐诗,然是二公者,生于五、六百年之前,其神识种子,皆未受今人之熏变者也”云云,强调宋元诗家的识见,则显然将七子派及影从者裨贩而赝一并掊击。牧斋认为人为地将一个前后紧密相连,与世而移的完整的唐诗过程分为初、盛、中、晚,并由此作出价值判断,这是将与人生、生活与创作断裂开来。从发展的观点来看,文学史是一个承前续后,不断推进的过程。苏、李、枚乘之后自有建安,有黄初,正始之后,自有太康,有元嘉。如此而论,唐是一个诗歌高峰,它是一种典范,也是一个过程。“唐人一代之诗,各有神髓,各有气候”,如果独尊盛唐,排斥其他,那么文学史便是一片苍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否定了后代的可创造、可超越性,学诗者就势必脱离生活,刻意仿效,“佣耳借目,寻条屈步,终其身为隶人而不能自出。”(10) 一步一趋,势必成为毫无精神气格的赝品的制造者。牧斋强调,诗歌不当以“时”分界定格,而既然唐代之诗不必如汉魏,那么后代之诗何必专门祖祧盛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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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独尊盛唐”的强势理论的目的在于摧陷旧垒,荡涤迷雾,这为提升宋诗的价值作了有力的铺垫。那么应该如何评价唐宋诗之间的关系?牧斋将这一问题放到诗歌发展、演进的过程中来考察,认为“天地之降才与吾人心灵之妙智,生生不穷,新新相续”(《题徐季白诗卷后》),宋诗在中晚唐之后出现是一个新的富有生命力的承接。而将唐与宋作为两个阶段来看,则认为“古今之诗总萃于唐而畅遂于宋”(《雪堂选集题辞》)。唐之“总萃”是一种高的境界,宋之“畅遂”是一种大的格局,境界要高,格局要大,故二者不但不可轩轾,而且应兼宗兼尚,结合互补。结合互补的前提是对同样具有性的两种诗美形态在价值观上等量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