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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某些文章具有骄丽化倾向。汉代自班固《汉书》后,文章骄化现象日益显现。《蔡中郎集》中的文章,骄化现象就很严重,对偶和用典开始增多。之后的孔融,更是变本加厉,行文更讲究文采、对偶和用典。如其《肉刑议》:
古者敦庞,善否区别,吏端刑清,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封渐朝涉之胫,天下谓无道。夫九收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别一人,是天下常有千八百封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虑不念生,志在思死,类多趣恶,莫复归正,夙沙乱齐,伊庆祸宋,赵高、英布,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为非也,适足绝人还为善耳。
文章基本以四言句为主,善用典,重对偶。吴云先生就认为孔融的文章,“显示出骄文的雏形阶段,其文采则非‘建安七子’中的其他六子所能比拟,事实的确如此。
孔融这种“气扬采飞”的文章,具有美的特质。显然,这样的文章更符合文学自身的特点,符合文学发展的趋势,有力地促进了文学的自觉。
在内容上,孔融某些文章具有嘲戏的性质。孔融晚年,对曹操的行为越发不满,不少文章开始用嘲讽的口吻评价曹操其人、其事。例如其《嘲曹公为子纳甄氏书》、《嘲曹公讨乌桓书》、《难曹公禁酒书》、《又书》等,或讥讽曹王强占甄氏,或不满曹操的禁酒令,或反对曹操征伐乌桓。孔融的这些嘲讽,很难说一定正确,如建安十二年前后,动荡,人民流离失所,当时粮食非常短缺,曹操实行禁酒令,在当时的确有他的必要性,而孔融却一而再地予以嘲讽,就给人一种无理取闹、有意捣乱的感觉。曹巫《典论·论文》就认为孔融“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词,至于杂以嘲戏”。但就是这种嘲讽,却使孔融的文章显得活泼,不类正统的严肃面目,文章能够自由、充分显露作者的真性情,作家的个性也因之得以展现。应该说,这是文学走向自觉的催化剂。
孔融的诗歌自身的成就不高,前已论及。但偶一尝试,在形式上却自有创新的品格。如《离合作郡姓名字诗》,用二十二句诗,离合字的偏旁以成诗,拼凑成“鲁国孔融文举”六个字。对于该诗,前人一般评价不高,胡应麟《诗蔽》外编认为:“诗文不朽大业,学者雕心刻肾,穷极昼夜,犹惧弗窥奥妙,而以游戏废日,可乎?孔融离合、鲍照建除、温娇回文、傅咸集句,无补于时,而反为诗病。自兹以降,模仿实繁。字谜、人名、鸟兽、花木,六朝才子集中不可胜数。诗道之下流,学人之大戒也。叶梦得在《石林诗话》中认为,这种诗体形式“殆古人好奇之过,欲以文字示其巧也”。诚哉斯言,这的确是一种纯粹文字游戏。然而,我们认为文学的本质功能之一就在于它的游戏性、娱乐性。从儒家正统的诗教观出发,我们固然可以把《离合作郡姓名字诗》斥之为“诗道之下流,学人之大戒也”。然而,孔融的这一尝试实际是对传统诗论的反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接近文学的本质。
他的《六言诗》三首,虽则质木无文,大类班固《咏史》。然而,孔融的时代,四言诗渐已式微,五言诗正从汉乐府脱颖而出,引起文人广泛的注意。而六言诗鲜有人及,那么,孔融创作的六言诗就是一种全新的形式,在文学发展史上自有它不容忽视的地位。褚斌杰认为:“据南朝梁任防《文章缘起》与明徐师曾《文体明辨》皆说六言诗起始于汉司农谷永,但谷永诗已失传。现今所见最早的完整的六言诗作品是东汉末年的孔融。它的出现无疑推动了诗体的发展,使诗歌发展的路子更广阔了。
上面我们分析了孔融的文有较高的文学价值,同时,我们又认为诗歌虽在形式上有创新,在整体上艺术价值并不高。实际上,他的诗也有为后人称道者,如《杂诗》二首,陈柞明《采寂堂古诗选》卷四认为:“‘岩岩钟山首’篇,放言豪荡,想见文举丰采。其寄意亦略可窥矣。‘远送新行客’篇,至性。极悲。”足见该诗较强的文学色彩及其感人的力量。
三
以上,我们分析了孔融作品对传统的继承,以及它具有的创新品格。那么,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孔融作品中对政教传统的重视,缘于其浓厚的儒学思想。《后汉书·孔融传》记载:“孔融……二十世孙也。七世祖霸,为元帝师,位至侍中。父宙,太山太尉。据《汉书·孔光传》记载,孔霸乃孔安国孙,世习《尚书》,昭帝末年为博士,宣帝时为太中大夫,以选授皇太子经。孔融的父亲孔宙,宋洪适《隶释》卷七载《泰山都尉孔宙碑》,“天资醇垠,齐盛达道。少习家训,治《严氏春秋》”,而孔融之兄孔褒、孔谦亦以治《春秋》闻名。孔融,是孔子的后裔,自孔霸以后,家族又世习《春秋学》。生长在这样的家世背景下,孔融不能不深受儒学思想的熏染。故而,根植于孔融心中的当然是儒学。因此,当董卓废少帝刘辩时,“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许卓旨”。后来,当献帝想为他两个早死的儿子“修四时之祭”时,孔融引述经典,反复论述这种行为“不合礼意”。孔融生活的东汉末季,党锢之祸越演愈烈。孔融十分钦佩党人的行为:他与蔡岂有直接的往来,且主动营救处于困厄中的党人张俭,死后还为之撰写碑铭。孔融的身上所具有的儒家思想传统,决定了孔融在创作时,不能不受汉代儒家诗教的影响。他的散文无一不是干预社会现实的结晶,而诗歌也有不少是反夫重大社会问题的。我们当然不认为文学作品不能反映重大的社会问题,我们想强调的是,在孔融的时代,当文学自觉的大潮尚未涌起时,一味地强调文学的政教功能并不能促进文学的自觉,这对文学自身的发展是不利的。就此而论,孔融创作上的这一倾向有其保守的一面。
生活在汉末的孔融,自幼敏慧,他七岁让梨的故事家喻户晓。据史书记载:“(孔融)性好学,博涉多该览。“李膺为河南尹,恃才据傲……融年十二,人洛,欲以观其人……后与膺谈论百家经史,应答如流,膺不能下之。“献帝颇好文学,悦与或及少府孔融侍讲禁中,旦夕谈论。可见,孔融还是一个读书广博,思维敏捷,善于应对、谈论的人。其所读之书不仅有儒家经典,也包括后世的经史子集,他实在是当时的一位才子。王世贞评论道:“当时孔文举为先达,其于文特高雄。……正平、子建直可称建安才子,其次文举,又其次为公干、仲宣。”王世贞把孔融与曹植等著名才子并列,足可说明:孔融的确以文采为后人称道。
同时,孔融又“是汉末思想解放的先驱”,他的不少行为具有魏晋名士的风采,如他率性,爱饮酒、喜清谈等。他的某些言论十分大胆,不循常理,“跌荡放言,云:‘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意林》卷四引姚信《士纬》就说:“孔文举金性太多,木性不足,背阴向阳,雄卓孤立。”和其关系密切的人物,如张俭、称衡、边让、杨修等人,言行也是不类常人。可见,孔融性格中又有卓苹不群、独立特行的一面。性格既如此,而文如其人。刘熙载认为:“孔北海文,虽体属骄丽,然卓苹遒亮,令人想见其为人。那么,在文学创作上,孔融必然对传统有所突破,而不会亦步亦趋。“具体说,孔融为人、为文都反映出东汉末年特有的人文精神。这种精神的实质,便是人的自觉、人对自我价值的充分体认。表现在散文创作中,就是要用文章充分地表现自我。
在文学创作上,孔融一方面因袭汉代以来的文学传统;另一方面,又能突破常规:他的文“气扬采飞”,某些以嘲戏口吻写成的文章,展示了独特的个性。而诗歌,在形式上却有不少创新。孔融以自己的创作实践,使文学自身的特质开始凸现,这有力地促进了文学的自觉。此后曹巫、曹植、王架、刘祯、陈琳、徐干诸人,在创作上更重视文学自身的抒情价值及美的特征,文学的自觉也就更加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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