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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从文化策略层面来看,中国电影应该发掘既具本土性又可以为全世界所理解的那些“文化资本”,在保持本土文化特色的同时也兼顾与世界文化的融合沟通。电影的文化表述是一个系统,既包括了肤色,服饰,饮食,语言,建筑等到外在的表征,也包括人际关系,生活习性,民俗仪式,价值观念等内在的意义。对中国电影来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张艺谋,陈凯歌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的“新民俗片”如《黄土地》、《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以及后来出现的《二嫫》,《五魁》,《黄河谣》,《红粉》,《炮打双灯》、《风月》等是最早将这一文化策略付诸实施的电影作品,成功地将中国电影推向了世界。这些影片借助富有浓郁地方文化特色的典型符号,如“黄土地”,“黄河”,“江南水乡”,“红高粱”,“红灯笼”等,营造某种特定氛围,体现出一种独特的“东方镜像”。尽管有论者以后殖民主义理论批判这类电影刻意为西方营造一个“他者”形象,以迎合西方观众的口味。但从跨文化传播的角度来看,所谓“异国情调”、“民俗奇观”,正是民族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把它当作可资交换的文化资本加以利用,不仅在策略上是可行的,也一再被证明是民族电影国际化推广的成功之道。“从世界电影史上看,把影像的奇观性作为可交换的文化资本,并非自中国的第五代导演始,好莱坞的西部片,欧洲大量的民族风情电影,日本黑泽明、大岛渚、今村昌平的电影,都无不在发掘民族的文化资源,利用本民族的影像奇观来作为可交换的文化资本。”[17]如果说这一批走向国际的中国影片其民俗元素是本土的,那么这些电影中渗透的文化反思与人文关怀则是世界性,如其对人性张扬的赞美,对专制文化毁灭、扭曲人性的控诉,对追求自由的肯定等等,则是全世界的观众都可以理解的。正如电影《刮痧》的导演郑晓龙所说:“各种文化在浅层次在表面上虽然千差万别,但当涉及人本身,人本性,比如亲情,家庭层面时,则是相通的。”[18]善于寻找开掘东西方都能理解的,既有共性,又有“距离感”的文化资源,找到民族化与国际化两者之间的“契合点”是实现中国电影全球传播的重要文化策略。实际上,WTO给中国电影工业带来的最大影响是使国内的电影工业和国际的电影工业进一步融合,在此情境下,国际电影市场对中国电影变得更加重要。很多电影如“《爱情麻辣烫》的票房主要在国外,国内票房只占一小部分;《美丽新世界》票房的30%-40%来自国外;《洗澡》60%来自国外,该片先后签下包括美国、日本、法国、英国、德国等世界主要电影集散地的总共50多个国家的销售合同,票房达200万美元……”[19]又如霍建起《那山那人那狗》和《暖》,两部影片均在日本取得了巨大成功,仅《那山那人那狗》的票房就高达3亿5千万日元。影片能在日本观众中引起共鸣,得益于导演对影片文化内涵的发掘,当然,这种文化,是基于中日观众能够共同理解的基础上作出开掘的。如《暖》“通过自然,纯美的画面和音响的阐释,探讨人性,生活和生命意义的人文生态主义精神,把对当下中国社会存在的思考和人类环境,生存的问题意识并置于一段发生在80年代的故事中,开掘了除画面与音响语言之外更广阔的意义空间。”[20]
对这种文化策略运用得最为成功的是获得奥斯卡大奖的李安的《卧虎藏龙》以及张艺谋的《英雄》、《十面埋伏》等武侠大片,这些影片能够成功打入欧美主流电影市场,无一不是采取这种“双重编码”的文化策略,在“中西合璧”式影像书写中征服了西方观众。李安的《卧虎藏龙》创造了华语影片在欧美影院上映时间最长的纪录,而张艺谋的《英雄》则开创了中国电影进军海外市场的历史性突破。据统计,其海外票房累计已超过11亿人民币;《十面埋伏》在海外的票房也居高不下,仅日本、韩国以及中国香港、台湾地区就达28亿。[21]有人把李安的《卧虎藏龙》的跨文化传播在成功归结为三个方面:一是国际化的演职人员;二是“远离”华人的武打效果(承徐克超现实主义动作画面的表述手法,大量使用电脑数码技术产生特技效果);三是磨擦与再融合的文化主题。[22]应该说,这种分析是非常到位的,李安高明之处就在于抓住两种文化、两个市场的“结合点”。《卧虎藏龙》跨文化传播的成功也给了大陆导演以启示,张艺谋、陈凯歌等敏锐地意识到富有中国特色的武侠片就是跨国传播中的一个重要的“契合点”,陈凯歌正着手《无极》,张艺谋则拍出了《英雄》和《十面埋伏》。和之前的“新民俗片”不同,这些影片走的是商业电影的路线,已经具备了更加自觉的,更加积极的参与跨文化传播的意识。张艺谋自觉地以中国独具特色的“武侠文化”为内核,又掺入了“天下”、“和平”等国际性的思想元素,不同地域的观众都可以看出自己所能理解的文化内涵,加上精美的视觉效果,影片赢得全球观众的喜爱。“《英雄》是当下世界的一个隐喻。《英雄》的喜剧性在于它是一部充满了中国文化象征的电影,但这部电影的坚固内核确实全球性的……张艺谋和他的电影已经不再试图展现全球化中的中国‘奇观’,而是试图用中国式的代码阐释一种新的全球逻辑。”[23]这样的解读见仁见智。但可以肯定的是,《英雄》的确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十面埋伏》亦是如此,单就片名来说,借自中国传统民乐琵琶曲的《十面埋伏》已经让它打上了中国制造的符码,但在《十面埋伏》中我们分明又可看出《谍中谍》式的“卧底与反间”,《卧虎藏龙》的竹林之战,《黑客帝国》中的气势与质感,这一切让西方观众有着似曾相似之感。周星驰的《功夫》无疑也是采取了这一文化策略。周星驰坦言希望自己的电影“可以去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能够被更多不同市场的观众接受,包括西方观众”。为了跨文化传播的成功,他请来西方观众认可的袁和平做武术指导,精心制作动作特效,同时还加入包括日本漫画风格在内的目前最流行的形式因素,产生了卡通化的效果。[24]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