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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前期所载汪宏声先生之《记张爱玲》一文,其中提到“一千元灰钿”的话,作者无心,编者失察,致张女士不能不来稿声明,以免读者误会。然此事既与秋翁先生有关,编者乃不能不事前向翁说明,请略书数语,与张文同时发表,以避免片面攻讦之嫌。编者并向翁声明,不能将张文出示,以昭公道,故秋文仅为事实之说明而已。秋翁先生为文化界前辈,张女士乃老友汪先生之高足,其文章又为编者所倾佩,故深信此一千元决为某一方面之误记,而非图赖或有意为难,希望此一桩公案从此不了了之,彼此勿存芥蒂。下列两文,俱为双方各就事实之声明也。
又宏声兄一文又为个人之声明,闵先生则为记事之更正,最后一信,则为读者来函之一,用见张女士为广大读者所爱戴也。各文作者下笔之时,均未得见他方之文稿,此则为编者所必须声明者。
《不得不说的废话》
张爱玲
常常看到批评我的文章,有的夸奖,有的骂,虽然有时候把我刻划得很不堪的,我看了倒也感到一种特殊的兴趣。有一天忽然听到汪宏声先生(我中学时代的国文教师)也写了一篇《记张爱玲》,我回忆到从前的学校生活的时候,就时常联带想到汪先生,所以不等《语林》出版就急急地赶到印刷所里去看。别的都不必说了,只有一点使我心里说不出的郁塞,就是汪先生揣想那“一千元灰钿”的纠纷和我从前一篇作文充二篇大约是同样的情形。小时候有过这样惫懒的事,也难怪汪先生这样推断。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也可见世上冤枉的事真多。汪先生是从小认识我的,尚且这样想,何况是不大知道我的人?所以我收到下面这一封读者来函,也是意中事:“……我从前也轻视过你,我想一个艺人是不应该那么为金钱打算的;不过,现在我却又想,你是对的,你为许多艺人对贪婪的出版家作了报复,我很高兴……”
关于这件事,事过境迁,我早已不愿去提它了,因为汪先生提起,所以我想想看还是不能不替我自己洗刷一番。
我替《万象》写《连环套》。当时言明每月预付稿费一千元,陆续写了六个月,我觉得这样一期一期地赶,太逼促了,就没有写下去。此后秋翁先生就在《海报》上发表了《一千元的灰钿》那篇文章,说我多拿了一个月的稿费。柯灵先生的好意,他想着我不是赖这一千元的人,想必我是一时疏忽,所以写了一篇文章在《海报》上为我洗刷,想不到反而坐实了这件事。其实错的地方是在《连环套》还未起头刊载的时候——三十二年十一月底,秋翁先生当面交给我一张两千元的支票,作为下年正月份二月份的稿费。我说:“讲好了每月一千元,还是每月拿罢,不然寅年吃了卯年粮,使我很担心。”于是他收回那张支票,另开了一张一千元的给我。但是不知为什么帐簿上记下的还是两千元。
我曾经写过一篇否认的信给《海报》,秋翁先生也在《海报》上答辩,把详细帐目公开了。后来我再写第二封信给《海报》,大概因为秋翁的情面关系,他们未予发表。我觉得我在这件无谓的事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从此也就安于缄默了。
……
《“一千元”的经过》
秋翁
关于张爱玲在《万象》写《连环套》长篇小说,多取一千元稿费事,本人早在《海报》公开声明,后此不愿更提。而于事实真相,亦均备志其详;当时曾搜集到张小姐每次取款证据(收条与回单)汇粘一册,曾经专函请其亲自或派人来社查验,一一是否均为亲笔,数额是否相符。乃历久未蒙张小姐前来察看,迄今置之不问。仆亦渐次淡忘。今闻本刊公侠先生谈及,张小姐对外似仍不能释然,最近又将于本刊有所声辩。仆初拟默尔而息,一任其如何讆言便算,以女人家似非摘些面子不休。乃公侠先生秉长厚风度,为明了真相起见,坚嘱予须附志一言以张公道。辞不获已,姑将事实缕志如左。物证尚在,还希望张小姐前来查验,倘有诬陷张小姐处,查验不实者,仆愿受法律裁制,并刊登各大报广告不论若干次向张小姐道歉。(附)张爱玲(连环套小说)稿费清单。
十一月二十四日付二千元(永丰银行支票,银行有帐可以查对)稿一二月分两次刊出。
二月十二日付一千元(现钞在社面致)稿三月号一次刊出。
三月四日付一千元(现钞在社面致)稿四月号一次刊出。
四月二日付一千元(现钞送公寓回单为凭)稿五月号一次刊出。
四月十七日付一千元(五源支票送公寓回单为凭)稿六月号一次刊出。
五月九日付一千元(现钞,五月八日黄昏本人敲门面取,入九日帐)(有亲笔预支收据为凭)稿未到。
七月四日付二千元(五源支票,当日原票退还本社注销)。
(说明)以上七次共付九千元。除退还二千元支票一纸外,实付七千元。当时言明每期稿费一千元,共刊六期,尚少一期稿子,即多付一千元,以上除面致外,送公寓二次,均有回单盖章为凭。尤以最后一次——五月八日深晚,张小姐本人敲门向店伙手预支一千元,自动书一收据交由店伙为凭(现存本社)。自此次预支之后,竟未获其只字。故就事实言,迄今仍欠本社国币一千元。
“国币一千元”是什么概念呢?以《万象》的售价为例,《连环套》第一次刊登的那期(1944年1月),售价每册30元,2月是每册50元,3月是55元,4月是60元,5月是60元,6月是80元,7月是100元。换言之,1月份张爱玲的“一千元”能买33册《万象》,到了7月份“一千元”只能买10册《万象》了,缩水缩得惊人,刚开始“讲好了每月一千元”,半年之后,张爱玲一方显然开始吃亏了,张爱玲有没有表示呢?于此,顺手再抄下汪宏声的声明。(此文紧随秋翁之后。)
“灰钿”之声明
汪宏声
公侠兄来告,谓张爱玲有稿投语林,声辩所谓“灰钿”事,实予一期中“莞尔”一语所引起云。闻之良深抱憾。予之“若有所悟”乃指爱玲因平先生不加稿费,而缩短篇幅,颇与一稿充两期作文事相类,故而“莞尔”并非即以“灰钿”确有其事,亦非以学生时代一篇作文充二篇与作家时代之“灰钿”云云有何因果关系也。予素怕争论,更怕人因予而引起争论,“灰钿”一案,已成过去,今竟因予一语而旧事重提,予实不胜其惶恐!
根据以上的引述,是不是可以假设——张爱玲是因为这说不清的“一千元”而与《万象》闹掰的?文人对稿费的多少及落袋的快慢,其实是非常在乎的,只不过文人都要面子,都喊无所谓啦,一旦因为钱发生了矛盾撕破了脸,哪怕仅仅是“灰钿”一般的小钱,最常见最说得通的结局就是彻底决裂。
尴尬人难免尴尬事。1950年7月24日上海“第一次文学艺术界代表大会”在解放剧场开幕,张爱玲以笔名“梁京”的身份被分配在文学界代表第4小组。这个小组里都是极有名声的作家与文学工作者。组长是赵景深,副组长是赵家璧、陆万美。组员名单依次有:周而复、潘汉年,孙福熙、姚蓬子、谷斯范、刘北汜、平襟亚、梁京、邓散木、陈灵犀、陈涤夷、张慧剑、柯兰、姚苏凤、严独鹤等。张爱玲与最不情愿再见面的平襟亚分到一个小组,名单上两人也是紧挨着的。我们无法猜想俩人当时是否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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