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治疗的原理及实践(1)(2)
2015-08-29 01:08
导读:三、作者和医生之间的转换与互动 如果我们对文学史上重要作家的职业背景和健康状况作一个粗略的扫描,就不难看出:有相当一批作家在从事文学创作
三、作者和医生之间的转换与互动
如果我们对文学史上重要作家的职业背景和健康状况作一个粗略的扫描,就不难看出:有相当一批作家在从事文学创作的前后与医生的职业有关--- 或生于医者家庭或自己做过大夫,象福楼拜、契柯夫、鲁迅;又有更多一批作家本人就是患者。惟其如此,疾病和疗救的主题成为仅次于爱与死的文学永恒主题。离开了医疗传统的背景知识,无论是《红楼梦》还是《狂人
日记》都难以得到很好的理解。好在这两个方面都已累积了不少研究成果,如前一方面,有西吉里斯特的《文学艺术与医学》,恩格尔哈德的《近代医学与文学---观点和角度》;后一方面,有德国学者波兰特的《文学与疾病》和精神医师汉斯。普林兹翁的《精神病人的创作对心理学和病理学的贡献》、美国批评家特里林的《艺术家与精神病》等名作。这里仅举出
文艺学和医学领域中几位当代著名人物的见解,探讨文学家和医生之间的身份转换和 跨行业对话,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富有启发的。
与哲学和科学相对而言,文学艺术是想象和幻想的世界。西方传统医学历来被视为科学的一翼,所以在诊断和治疗中多按照科学的因果模式。近年来随着东西方医学的对话与结合,文学和想象在身心健康方面的作用得到充分重视。开创新医学理念的日本医生春山茂雄便是一例。他的《脑内革命》一书问世以来风行不衰,他所创建的田园都市厚生医院享有盛誉。春山茂雄认为,与打针吃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西医相对而言,冥想才是东方医学的中心思想。充分发挥冥想的作用,正是他所倡导的新医疗理念的基础。根据他的这种理念,针灸也好,气功也好,这些东方医疗的手段和冥想一样,都能促进大脑分泌一种叫做“脑内吗啡”的荷尔蒙,它通过情绪来改变身心状态,从而在体内形成一个任何药物都无法比拟的“制药厂”,行使人体的自然治愈力,达到防病治病的效果。从这一角度看,文学创作与文学接受的治疗学意义,自然和冥想作用联系在一起。文学治疗的原理也可以从“脑内吗啡”说得到生理心理学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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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春山所说的“冥想”呢?下面的解释表明,他所理解的冥想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修道术语,而是想象的同义词:
一般人认为,坐禅、瑜伽那样的冥想才是真正的冥想,但是东方医学所说的冥想并没有一成不变的模式,更没有脑子“必须入静”那样的困难。
脑子自由想象,自觉“心情舒服”,这也是冥想。例如,老年人想孙子,想自己最喜欢的人,也属于冥想。
令人感动的事情、美丽的景色、兴趣爱好、音乐绘画等艺术、小溪的潺潺流水、婉转动听的鸟鸣、大海的涛声、风声…都可以使人心旷神怡。21
从春山氏的冥想治疗原理着眼,许多文学作品的医学价值可以得到重新认识。如枚乘的《七发》应看作是通过开启冥想之门来引导患者分泌脑内吗啡,从而实现自然治愈的上古文学典型案例。而《高唐赋》则是宋玉以“梦会神女”的冥想来疏导楚王长期受压抑的情结,获得彻底的宣泄疗效的文学明证。
《庄子》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超现实意象,如不知其几千里的鲲和大鹏。亦可看作打破人们惯常思维的旧习,激发自由想象空间的媒介物。道家神话及后世的仙界幻景对国人特有的心理疗治意义,也可由此而展开深入的探讨。
以现代西方的心理医学为出发点的德国医生佩塞施基安倡导“积极心理治疗”的理念,同时也高度关注东方文学的幻想疗效。他在《积极家庭心理治疗》一书中明确写道:“我对东方故事的兴趣,同样也很重要。在特殊的心理治疗的领域中,我以这些故事作为源泉和帮助交往的手段。中东的格言及直接思想与西方新的心理治疗方法的结合,也是一个附加因素。”22 春山冒雄和佩塞施基安两位医生已经把传统精神分析学的催眠技术发展为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化的文学辅助治疗了。来自当代医学变革的这些有益信息,对于文学家和文学批评家重新审视文学的所以然,无疑是很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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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医学方面对文学的重视相对应,文学艺术领域的学者也对医学表示了很大的兴趣。已故的加拿大文学理论家弗莱不仅写过《作为纯粹理性批判的文学》,将文学视为对抗理性异化、维护人性健全的必不可少手段23 ,而且还专门研究了文学治疗的可能性问题。他在《文学与治疗》一文中说:“我并不认为,人们必须在医生指导下阅读文学作品。我只想提醒大家,在当今这样一个疯狂的世界里,不应当忽视文学和艺术所具有的助人康复的巨大力量。可惜的是诗人往往意识不到他们自己在这方面的潜力。”24 其实,不光是文学写作和阅读,就连学术研究和写作也具有这种助人康复的潜力。当代法国
社会学家布迪厄便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种学术认识的治疗潜力,他认为自己在从事社会学研究和著述的过程里真正实现了“自我治疗”。25 不过象布迪厄这样的情况毕竟还不多见,其自疗的原理似可用精神医学中的“认知-- 启悟”疗法来解释。
关于文学的疗效是如何发生的,弗莱认为文学艺术能帮助人构成一种与现实生活相逆反的环境,这有助于传播幻觉感受,促使人们用主观经验去取代客观经验。他做出这一判断的理由,除了来自丰富的文学史知识以外,还得之于个人的生活经验。以下便是他写出的一个例子:
我记得母亲曾对我说,她生下我姐姐之后患了重病,并且诱发了精神失常。我外祖父是一位天主教牧师,他找来司哥特的25卷本的威福利(Waverley)系列小说,留给病中的母亲。她通览了这些小说之后,居然大病痊愈。这件事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母亲坚信司哥特的小说就是治愈她的灵丹妙药。当时我假设任何新奇的和引人入胜的内容都同样对病人有益。后来我自己也读了这些小说中的大部分,发现司哥特小说的情节足以构成一种对抗精神失常的力量,母亲的康复便与这种力量有关。于是,我对此就不再感到惊奇了。26
正如《一千零一夜》中的山鲁佐德用一系列的故事所建构的幻想世界陶冶了患有精神障碍、陷入杀人狂的境地而不能自拔的国王,彻底改变了他敌视一切女性的客观经验;司哥特的系列小说也使弗莱的母亲逐渐摆脱了心理危机。从这些类似的病例可以看出如下三方面的饿问题:
第一,古代的巫医的文学治疗方式侧重于咒语
诗歌,疗效的发生主要在于激发语言的法术力量;现代的文学治疗方式侧重于叙述性的故事,疗效来源于幻想的转移替代作用。如果我们把新兴的影视传媒看成是文学的技术延伸,承认好来坞等就是“梦幻工厂”,那么其治疗功效就不容低估。
第二,故事的讲述(即幻想的编织)时间需有相当的长度。弗莱母亲阅读的25卷小说,与《一千零一夜》女主人公持续成百上千个夜晚的讲述,都表明这种幻想的疗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就此而言,个人的文学活动在未来的社会生活中所占的比重同人的精神生态的平衡和健全程度,在特定的范围内应该是成正比例的。
第三,文学和医学一样,其产生和发展曾受制于本民族的传统,但内在的幻想能量却可以跨越语言和文化的界限,从而具有跨文化治疗的可能。
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提出的跨文化治疗的应用课题27,对于文学艺术的价值重估提供了一种维度:过去历史上被长期忽略的、或者被强势文化压抑的,各少数民族和边缘性弱势文化中的民间文学传统作为具有特殊疗效的宝贵文化资源,无疑会有广阔的开发前景。
美学家阿恩海姆在《作为治疗手段的艺术》一文中指出:“将艺术作为一种治病救人的实用手段并不是出自艺术本身的要求,而是源于病人的需要,源于陷于困境之中的人的需要。任何能达到满意治疗效果的手段都会受到欢迎:药剂、身体锻炼和疗养、临床交谈、催眠术---为什么艺术不可以也这样呢?于是以一种踌躇犹豫和半信半疑的态度,尝试用艺术来治疗疾病的人出场了。他不仅必须用实际的成功,还必须用具有说服力的理论来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28 事实上,近20年来艺术治疗在东西方各国的迅猛发展,尤其是在英美等国的职业化建制趋向29,已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阿恩海姆所提出的证明的任务,作家、艺术家、文学批评家等与精神医生之间的传统职业分野正在逐渐淡化,文学与医学保健之间富有成效的对话和互动正在方兴未艾地展开,身兼诗歌神和医药神的阿波罗神话重新闪现出生命的活力。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 随着后工业社会给人类带来的种种生存危机的日益明朗,全球性生态意识大觉醒的到来,文学艺术的文化生态价值也开始受到较为普遍的关注,这必将给相对封闭的文艺学研究格局带来重要变化,并对各种各样的“文学死亡论”或“艺术衰微论”做出实际的回应,有可能为未来的文学发展提供富有建设性的理论参照。 1 克尔凯戈尔:《克尔凯戈尔日记选》,晏可佳等译,136-137页,上海,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 9 9 6 。
2 同上书,46--47页。
3 尼采:《哲学与真理--尼采1872-1876年笔记选》,田立年译,89页,上海,上海社科院出版社,1997。
4 尼采:《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周国平译,3-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
5 尼采:《哲学与真理--尼采1872-1876年笔记选》,97页。
6 同上,131页,140页。
7 海登。怀特认为:尼采止步的地方,恰是福柯论述的出发点:“感察所有‘智慧’的‘疯狂’以及所有‘知识’中的‘愚狂’。但是在福柯,看不到一点尼采乐观主义的影子。”见海登。怀特《米歇尔。福柯》,斯特罗克编:《结构主义以来》,渠东等译,84页,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8 哈贝马斯:《交往与社会进化》,张博树译,170页,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
9 同上。
10 叶舒宪:《吉檀迦利: 对美和自由的信仰与追求》, 《外国文学评论》,1989(3)。
(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 11 泰戈尔:《吉檀迦利》,冰心译,《泰戈尔诗选》,1-2页,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2。
12 泰戈尔:《一个艺术家的宗教观》,康绍邦译,3 7 页,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9。
13 川端康成:《文学自叙传》,叶渭渠译,《川端康成小说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14 参看长谷川全:《川端康成之死》,孟庆枢译,《川端康成论》,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3。
15 段宝林编:《西方古典作家谈文艺创作》,400页,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0。
16 《罗兰。巴特随笔选》,怀宇译,28页,桂林,漓江出版社,1997。
17 同上书,47-48页。
18 同上书,268页。
19 利奥塔:《后现代状况》,车槿山译,18页,北京,三联书店,1997。
20 阿恩海姆:《作为治疗手段的艺术》,《艺术心理学新论》,郭小平等译,34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1 春山茂雄:《脑内革命》第1卷,郑民钦译,113-114页,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7。
22 佩塞施基安:《积极家庭心理治疗》,扬华渝等译,11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
23N.Frye,Literature a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Myth and Metaphor,ed.by R.D.Denham,The University Press of Virginia, 1990,pp.168-182
24N.Frye,Literature as Therapy,The Eternal Act of Creation,ed.by R.D. Denham,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3,pp.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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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布迪厄:《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考虑到我在社会中的位置,考虑到那些我们称之为我的社会生产条件的那些因素,社会学是我的最佳选择,即使不能感到与社会完全情投意合,也至少可以发觉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接受的。在这种有限的意义上,我相信,自己在作品中已经达到了目的:我实现了某种自我治疗。我希望,这种治疗同时已经产生了他人可资利用的工具。”李猛等译,276页,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26 N.Frye,Literature as Therapy,The Eternal Act of Creation,ed.by R.D. Denham,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3,p.33.
27参看卡里瑟斯:《我们为什么有文化:阐释人类学和社会多样性》,陈丰译,21页,沈阳,牛津大学出版社、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28 阿恩海姆:《作为治疗手段的艺术》,《艺术心理学新论》,郭小平等译,34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9参看T.Dalley ed.,Art as Therapy,London:Tavistock,1984.
S.R.Silverman,The Unconscious Fantasy as Therapeutic Agent in Psychoanalytic Treatment, F.S.Slipp ed.,Curative Factors in Dynamic Psychotherapy ,New York : Mcgraw-hill,1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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