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人”到“逸士”(1)(2)
2016-03-30 01:04
导读:另外,陈继儒还有很深的“异人”情结。张德建先生在《明代山人文学研究》中指出:“陈继儒在奇与异之间只取异不取奇,倾向十分明显,其意指所在尚
另外,陈继儒还有很深的“异人”情结。张德建先生在《明代山人文学研究》中指出:“陈继儒在奇与异之间只取异不取奇,倾向十分明显,其意指所在尚需深究。”[19]周明初先生在辨析晚明名士与隐士的异同时也提到这个问题[20],并将李贽(卓吾)作为名士(狂士)的代表、陈继儒作为隐士的代表来说明在当时文人观念中“奇人”与“异人”的区别。
陈继儒得意自己是“天壤间一异人”[21],并将异人视作“狷者”来区别于作为“奇人”的狂者,他认为:“当今中行救世不得,狂亦救世不得,惟狷者是向上第一路人,然狷者有所不为。”[22]在写给袁中郎的一封信中,他提到“李卓吾老以笔舌杀身,可为殷鉴”[23]。因为感受现实的角度、个人经验以及在现实中的自我定位之不同,陈继儒更关注个人的解脱与自适,他从李贽的行为和结果中认识到“狂亦救世不得”,狂放之语必定招致杀身之祸,因此,陈氏取“异”不取“奇”是以晚明名士与隐士之间不同的价值观为背景的。
缘于社会大环境中价值观之变化与个人对世事的清醒把握,陈继儒在盛年并拥有盛名的情形下毅然选择了退居山泽。然而,随着时代的变化,隐士生活之情状已大不同从前,在明代,“山人”已经替换了“隐士”的称谓,并且随着这一命名的改变而增加了许多包含时代背景的内容。
二、为谋生而“山人”
“山人”的称号由来已久,并不为晚明所独有。而山人发展到晚明,与其时的
政治、经济结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社会、文化现象,传统的隐逸情趣在此处发生了变异。在论及此点的前人资料中,我们无从回避的首先是 “山人”的尴尬处境。其时,山人的身份虽被广泛接受,并在数量和影响上不容小视,但其来源都是抛掷于主流之外的文人,如科举失败者(如徐渭)、仕途失意者(如屠隆)、避世全身者(如赵宦光)。生存的需要,及心学影响下个体意识苏醒的文人尽可能表达自我的渴望,都使得他们不得不依附并奔波于权贵之门,其中,也不乏借山人之名号而使鱼龙混杂者。问题的关键是诸家对晚明“山人”的解读,以及对晚明“山人”与陈继儒的关系的认识。如作为官方正统代表的四库馆臣,他们对明末山人、晚明气习、山人气习的抨击是不遗余力的:
(转载自科教范文网http://fw.nseac.com) 有明中叶以后,山人墨客,标榜成风,稍能书画诗文者,下则厕食客之班,上则饰隐君子之号,借士大夫以为利,士大夫亦借以为名[24]。
隆、万以后,运趋末造,风气日偷。道学侈谈卓老,务讲禅字,山人竞述眉公,矫言幽尚[25]。
明之末年,国政坏而士风亦坏。掉弄聪明,决裂防检,遂至于如此。屠隆、陈继儒诸人不得不任其咎也[26]。
四库馆臣对明末山人的影响、特征、生存方式的概括虽不无道理,然而,陈继儒是否是这些恶习的始作俑者,并要为这些恶习承担主要责任?
在陈继儒所处的时代,对山人的批评亦成为一种言论潮流。与他交往很深的王世贞也说:“山人不山,而时时尘间,何以称山人?”[27]然而从他们交往的尺牍来看,王世贞此话的对象必定不是指被人描述为“翩然一只云间鹤,飞来飞去宰相衙”[28]、“钱塘县里打秋风”[29]的陈继儒。
陈继儒本人也耻作山人游客态,他说:“诗者千秋之物,今山人游客往往借为筐筐,以通于朝士之籍,久之营二窟以居,此诗道之辱也。”[30]“迩来大雅道丧,游名大人者,如飞鸟投兔,面目可憎。”[31]
然而,就行迹来看,陈继儒与挟薄技、问舟车于四方、“岁月老于车马名刺之间”[32]且交知遍天下的典型晚明山人行径是无异的。他自己也说:“吾隐市,人迹之市;吾隐山,人迹之山,乃转为四方名岳之游。”[33]然而其区别之处又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在他身上,“山人”是其外在的存在状态,“逸士”才是其内心的独特体验,而正是因为从“山人”到“逸士”的内心的过渡,才使得陈继儒脱胎于一般“山人”的泥淖(将在下文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