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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繁复或荒凉(1)

2017-04-18 01:13
导读:文化论文论文,镜中的繁复或荒凉(1)在线阅读,教你怎么写,格式什么样,科教论文网提供各种参考范例: 小说写到这个份上才叫“小说”,而不是故事,也不是梦呓或者
小说写到这个份上才叫“小说”,而不是故事,也不是梦呓或者论文。而我们的时代有太多的人是把小说当作故事来写,当作问题报告来写。要么是观念的容器,要么是过分拘泥的“现实”。缺少水分,饱满的、使叙述枝叶纷披、葳蕤婆娑的水分,多流于单面和干瘪的“问题叙事”。眼下的关于现实的讲述,大都被某个观念的硬壳捆束着,无法飞升起来。但鲁敏却不是这样,他的小说总是恰如其分,在该发挥处淋漓尽致,在该简洁收敛处绝不多嘴饶舌。2007年她有太多的风光,以至于有批评家呼出了“鲁敏年”的说法。当我在农历岁末的某个黄昏读到她的《墙上的父亲》(《钟山》2008年第1期)时,也忍不住给她发短信祝贺,说说自己的击节之叹。因为它确称得上是一个繁华和绚烂——不是故事中的情景,而是叙述的本身。阅读的感受可谓是一次眼花缭乱的游历,虽是荒草小径,却苔痕处处,风景满眼。
  老博尔赫斯的幻觉告诉我,现实并不会令人恐惧,令人恐惧的是现实的映像——在镜子中折射出的存在。它或许与现实一摸一样,但却令人狐疑,让人产生出存在的错愕与哲学的反像,这才是诗意与文学的出处。但不是每一面镜子都有这样的功效,说到底还是人,是镜中的人对世界的观察与思考方式。能否出现诗意?还是取决于那人是否有这样的神经——
  上帝创造了夜间的时光,
  用梦,用镜子,把它武装,为了
  让人心里明白,他自己不过是个反影,
  是个虚无。因此,才那么使人害怕。
  这是博尔赫斯《镜子》一诗的结尾,我在鲁敏的《墙上的父亲》中几乎看到了类似的情景。一位在贫贱的生存中挣扎的遗孀母亲,一双在“无父”的荒凉中成长的女儿,因为贫贱和荒凉而充满了卑微的记忆与生命的感伤。在这同时“长大”并且“衰老”的历史中,时间被赋予了两重属性:青春的小甜蜜与老去的大悲凉绞缠纠结在一起,带给人五味俱全的叹息,难以言喻的惆怅。小说家悉数使出了她的解数,用她饶舌的俏皮和精细的机敏,把一段岁月处理得细节繁茂枝叶纷披,在表面的日常景象之下,集合起了碎片与幻影般的存在镜像,从岁月幽暗的来处,照见了令人恐惧的生命之痛与命运之核。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很显然,“无父”情境的设定在这篇小说中至关重要,它是三位女性主人公简单生活中最幽深的底色。死去的父亲悬置于墙上,直到变成了一个古旧的记忆,他在活人的生涯中似乎已经被淡忘,但影子却又是那么坚硬,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每当一个生活或命运的关节处他就在那里反照着一切。这情境很像80年代的另一个女作家方方的一篇《风景》,那篇小说之所以获得了持久的赞誉,不是因为它经典地诠释了所谓“新写实”的概念,而是因为其中的叙事人是一个“死者”的角色,一个超然世外、不再被人世的苦难所折磨的灵魂,以悲凉和怜悯的冷眼,关注着他咫尺两界的亲人在俗世烟火中的挣扎倾轧,因此才令人震惊地呈现了存在的大悲凉,生命的真荒芜,人世的本非人……这样说也许有些言重了,但可以设想,如果没有这个视角,那么这个小说将面目全非。只是比之方方,鲁敏也许更懂得了诙谐与“轻”的道理,她是采取了“遗像的在场”的方式,将这一角色嵌入到了活人的境遇中,作为一个见证或反讽。这是一个妙想,一个使一切的叙述都具有了“存在的镜像感”、而不只是“恍惚的经验感”的妙笔。成长的记忆因此在呈现了“贫贱的哀伤”的同时,具有了使小说境界飞升的可能。
  我当然也喜欢小说中的烟火气,市民的故事讲了千百年,仍然是小说的核心地带。似乎也只有在讲市民的故事的时候,小说也才像小说。在鲁敏的笔下,我们看见一幅生动的生存图画,从母女捡菜叶子的寒酸,王薇“搞”(偷)鸡蛋胡萝卜土豆生姜时的小动作,到母亲用“色”吸引男人时贪财好利的小算盘,女儿择亲时的同样实用主义的挑挑拣拣,到日常生活中母女间的磕磕碰碰,姐妹间的较劲算计,这血肉相连的母女三人也足够演出一台尘世的悲欢离合、恩怨得失的小戏剧了。平心而论这也才是叙事的本事,把庸常的生活编织得五味俱全,把人物的细小心理琢磨得活灵活现。这些场景构成了小说生动可感的、充满人间气息的载体与外壳。当鲁敏用她刻意“唠叨”的语言方式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我可以非常真切地感受到她那种过瘾与自得,感受到她炫耀手艺时的那份得意。这样在叙述中滑行而沉醉着,她也幸福而有保留地融入了我们时代的小说趣味与世俗美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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