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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活到七十歲出頭,於前281年農曆五月初五日投汩羅江自盡。那麽,他出生的那個“寅年、寅月、寅日”,便只能是前352年(己巳,太歲在寅)農曆正月二十七日(庚寅)[12]。
爲什麽前352年(己巳)是攝提格、太歲在寅之年呢?這是由於所謂的“超辰”現象所致。歲星(木星)實際約11.86年(而不是整整12年)繞天運行一周,過約86年,歲星的實際位置將超過理想計算位置一次,此即所謂“歲星超宮”或“太歲超辰”。這是中國古代天文曆法上運用干支紀年和太歲紀年相對照時存在的一種誤差現象。如:漢王劉邦元年(前206年,乙未),《漢書·律曆志》云:“歲在大棣(鶉首),名曰敦牂,太歲在午。”太歲紀年比干支紀年落後1年。又如:秦王政八年(前239年,壬戌),《呂氏春秋·序意》云 :“維秦八年 ,歲在涒灘 。” 涒灘 ,太歲在申 。太歲紀年比干支紀年落後2年 。而上推到前352年 ,已該超辰3次了[13], 因此“己巳”年成了“太歲在寅”之年。所以,前352年(己巳)是太歲在寅之年,而前353年(戊辰)則不是太歲在寅之年,這是很清楚的。胡念貽推算前353年是太歲在寅之年,方法並不算錯,但由於計算過程中近似值誤差的積累,導致了結論的失誤。如果改用前206年(乙未,太歲在午)作爲推算的基點,那麽,前210年(辛卯)便是太歲在寅之年。再試進行計算:
-210-11.8622×12=-352.3464
正確的結論——前352年是太歲在寅之年——便可得出來了。
所以,屈原出生的那個“寅年、寅月、寅日”,應是前352年(己巳,太歲在寅)農曆正月二十七日(庚寅),而投水的時間則是前281年農曆五月初五日。仔細推算一下,屈原享年71周歲零3個月又7天。
《周禮·夏官·羅氏》有“獻鳩以養國老”的話[14],《禮記·月令》、《呂氏春秋·仲秋紀》有“養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飲食”的話。據出土墓葬文物可以看出,“鳩”和“杖”在戰國中後期已經合而爲一,演變爲以“鳩”爲首的“鳩杖”了。《後漢書·禮儀志》曰:“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15],餔之糜粥。……王杖長[九]尺 , 端以鳩鳥爲飾 , 鳩者 , 不噎之鳥也。欲老人不噎[16]。”據《呂氏春秋·仲秋紀》高誘注所言,確實直到東漢時,依然如此。
屈原享年71周歲零3個月又7天,在屈原的墓中,有鳩杖陪葬,當然是合乎禮儀規定的。至於爲什麽有兩根鳩杖陪葬,那或許是優禮有加的意思,或許是因爲屈原乃楚懷王、頃襄王兩朝老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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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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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作者高正,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研究員,1954年生於中國江蘇泰州。主要專著有:《諸子百家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11月出版)、《〈荀子〉版本源流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4月出版)等;主要論文有:《郭店竹書是稷下思孟學派教材》(《世界弘明哲學季刊》2000年12月號)、《郭店竹書在中國思想史上的定位——兼論屈原與郭店楚墓竹書的關係》(《中國哲學史》2000年第2期,對此文中排印訛誤的《更正》見該刊2000年第3期第124頁)、《論屈原與郭店楚墓竹書的關係》(《光明日報》1999年7月2日《史林》專欄)、《〈楚辭〉窺管》(《中國哲學史》1999年第3期)、《劉鶚手記〈《道德經》序〉析疑》(《世界弘明哲學季刊》2000年12月號)、《泰州發現的劉鶚手記》(《人民日報》〈海外版〉1988年9月21日)、《老子的“道”與黑格爾的“絕對理念”》(《哲學動態》1998年第9期)等。
[2] 見《郭沫若全集·歷史編》第4冊,第17頁,人民出版社1982年出版。
[3] 胡念貽《屈原生年新考》,見《文史》第五輯;金開誠先生《屈原辭研究》(第45頁,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出版)亦主此說。
[4] 見《游國恩學術論文集》,第45頁,中華書局1989年出版;馮友蘭先生《中國哲學史新編》,第二冊,第235頁,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
[5] 紀健生在1999年11月26日《光明日報》的《史林》專欄發表的“爭鳴”文章《郭店一號楚墓是屈原墓嗎?——〈論屈原與郭店楚墓竹書的關係〉獻疑》中,誤認爲郭沫若推定的屈原生年——公元前340年, “是史學界比較一致認可的”,不容懷疑的結論,反映了其對於常識和一般研究狀況的欠瞭解。
[6] 既:已經。
[7] 《論語》邢昺疏:“老,謂五十以上。”《資治通鑒》胡三省注:“過五十六爲老。”這乃是後世學者的解釋,並不合先秦的習慣。倘若如紀健生所云,“老”是“泛指”的話,那便沒有一個具體的年齡界限,所說的將“老”、已“老”,又以什麽爲標準呢?紀健生企圖以自己的臆說來取代有文獻記載的事實,還指責別人“倒亂因果,循環論證”,這種“邏輯”十分可笑。
[8] 顯然,這一結論,並非如紀健生所云無緣無故地“在人們通常認爲的59年的基礎上一下子加了12年”。紀健生認爲,屈原活到七十以上“恐怕更加長了些”,可是,憑著其主觀想象、無根之談,難道竟能否定文獻依據,而最後任意確定屈原活了多大年紀嗎?
[9] 紀健生稱筆者的“文章認爲《哀郢》爲屈原絕筆”,這純屬無中生有。大概紀健生讀到筆者文中“他在死前不久寫的《哀郢》”一句,便斷定筆者認爲《哀郢》爲屈原絕筆,這樣“善解人意”,未免太輕率了。
[10] 紀健生說什麽“楚欲合縱伐秦,秦才發兵攻楚,但並無勝敗記載”,又說“既然頃襄王十八年(前281年)楚並未戰敗,怎能事先考慮割什麽地方和遷都呢?”可見其對這段歷史的理解,完全是一筆糊塗賬。
[11] 《荊楚歲時記》曰:“五月五日競渡,俗爲屈原投汩羅日,傷其死,故並命舟楫以拯之。”
[12] 見方詩銘、方小芬編著:《中國史曆日和中西曆日對照表》,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年出版。其他工具書推算的干支曆日,可能與此略有出入。
[13] 由超辰1次的前206年,上推兩個86年,至前378年,便應是超辰3次;而由超辰2次的前239年,上推一個86年,至前325年,亦應是超辰3次;所以,處於前378年與前325年之間的前352年,應超辰3次,是確定無疑的。
[14] 高誘《呂氏春秋·仲秋紀》“養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飲食”注文曰:“《周禮》:‘大羅氏掌獻鳩杖以養老’,又:‘伊耆氏掌供老人之杖’。”所引文字與今本《周禮》有異。
[15] 王杖,國王所賜之杖;王,或本誤作“玉”。周建忠2000年4月在《簡帛研究》網站“網上首發”(並在《歷史研究》2000年第5期再發)的《荊門郭店一號楚墓墓主考論——兼論屈原生平研究的困惑》一文中,由於疏於校勘,多處將“王杖”誤作“玉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