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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说:“天地间活泼泼地,无非此理,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传习录·卷下·黄以方录》)。所谓“良知”不过也是儒学本体之物的另一种表述。天地、良知实质上只是一物,是一体的存在。良知的“流行不息”透露出“生”、“生生”哲学的深刻道理,良知的发用即是每一个物在当下的活生生呈现,并且,这种呈现在每一物身上都是从不间断的,在宇宙总体存在上也是从不间断的。物即良知,即流行,即我,即天地,即宇宙。在物的生生过程中,道体始终能够维持着自身的统一。
物是不断由它自身涌现出来的,当下这一秒钟的物自身都只是它自己而已,而不可能是前一秒钟或下一秒钟的物自身。这才称得上“日新”,即时时刻刻都在生化、变易。王船山说:“天地之德不易,而天地之化日新。今日之风雷非昨日之风雷,是以知今日之日月非昨日之日月也。”“人见形之不变而不知其质之已迁,则疑今兹之日月为邃古之日月,今兹之肌肉为初生之肌肉,恶足以语日新之化哉”(《思问录·外篇》)。在存在论上,每一次当下的物自身都是断裂的,运动、连续、因果、本质上是不存在的。但在现象世界的认识论和有机论哲学中,物却是连续的而富有前因后果效应的统一的整体,运动却是可能的,因果关系也是可成立的,规律也能够被发现。物的一次次呈现构成了物的生生,又由于生生,成就出宇宙的永恒。生生与物之间、生生与世界之间互为因果,循环推演。;
四、生生自庸;
然而,物为什么能够生生,我们始终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物的生生起源于物自身的内部,完全是由于它自己的原因促成,并实现为它自己所是的这个样子。所以,《尚书·盘庚下》说:“无总于货宝,生生自庸。”盘庚即位,迁都于殷之后,要求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不能聚敛货物财宝,而应该带领治下百姓自行其力,自生自用,图谋生存。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庸,用也。从用、从庚。庚,更事也。”显然,“庸”也指示着富有动感的运动、变易与更化,说明“生生”始终处于动态的历史与过程之中。物在生生、涌现的过程中,能够始终把持住自己,维持自身的统一性与质的规定性,从而使自己成为属于自己的存在。物有内部,它自己的内在机制真实地构成了物的存在基础与生存动力。
生生的哲学,是一种始终充满活力的哲学,因为它指引着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气概,鲜明地勾勒出宇宙万物的基本特征。《易传·象·乾》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孔颖达疏曰:“行者,运动之称”,王引之说:“行,道也。天行谓天道也。”无论是“运动”,还是“天道”,实际上都在说明物生发、生成与存在的基本情状。
物为什么能够一代又一代延续下去?一秒钟之前的物自身为什么能够延伸出当下一秒钟的物,而当下一秒钟的物自身又为什么能够延伸出一秒钟之后的物自身?运动是如何发生的,又如何可能?运动发生的第一推动在哪里?同一种物自身之间的内在联系的根据在哪里?这一切都发生在物自身的内部,物的生存、存在、化变全都根据于它自己的原因。自强不息是物自身的内在品质与根本德性。所以,跳出《尚书》原始文本的语境,“生生自庸”当解为自行发动、自用功德,它最深刻地揭示了物的生发过程与存在特征,因而始终闪烁着生存论本体论的光辉。; (科教作文网 zw.nseac.com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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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地之大德曰生;
作为一句口头禅,“苍天有好生之德”一直活在古今人的心理世界。天之大道、物的首要德性应该是生、生生。儒家一向有用“仁心”诠释生生之德的精神传统。戴震在《孟子字义疏证》一书中说:“仁者,生生之德也”,“由其生生,有之条理”,“惟条理,是以生生;条理苟失,则生生之道绝。”“生生”被视为天地万物之所以生存与存在的一种秩序与品性,仁为万物生发、化成的内在根据与价值基础,“生生”被提升到一种可以与物同存共在、比一切现成之物更为源始的本体论高度。
康有为在《中庸注》中也曾指出:“仁……在天为生生之理。”除却其人格化、道德化的言说方式,可以看出,物的产生与存在完全源自于它的天性之仁,物的存在是必然的,它必须如此,并且也只能够如此。物不得不存在,不能不是其所是、成就自己,物以它所可能实现的方式生存着,即物以物的方式生存着。生生是物之天性的最直观反映。
实际上,《太平经》似乎也较早地就已经将“仁”归之为“生”了,强调天“乐生”,并以“乐生”为心性本能。《太平经》说:“天者,常乐生,无害心,欲施与”,“乐生无为”(《某诀》)。苍天有好生、乐生之盛德。天什么时候都会呈现出一种“乐生”、好施的本性,而对每一个物都能够有所给予,有所成全,使其成性、成物、成自身。“天气有心而仁也”(《拘校三古文法》),那种“乐生”之仁恰恰是天的心魂、本质、功能之所在,也被称为“天心”。人的最基本的德性应该是秉承于天心,而不是失去天心。
于是,《易传·系辞下》的“天地之大德曰生”应该具有更为普遍的蕴意。这一句中的“天地”既可以指被宏观化的宇宙整体,上帝存在,又可以指具体的每一个物自身。“德”为性格、功能与品行。“大德”乃指最基本、最具有普遍价值的性格、功能与品行。孔颖达注疏此句曰:“以其常生万物,故云大德也。”苍天上帝能够不断地衍生出万事万物,万事万物又能够不断地涌现出来。一代又一代的物,前赴后继、生生不已,永不凋零中断,而能够绵延于天地之间、千古之间,追随于日月时空,这才是天地最基本的德性,才称得上所谓“盛德”。苍天、上帝愿意并能够绵绵不断地化生万物,造就出世界的盎然生机,体现了生、生生的品性。
程颢“天只是以生为道”的著名命题应该是宇宙天地生生之“仁”、之“大德”与“盛德”的最好注脚。《河南程氏遗书·卷二·二先生语上》说:“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者,即是善也。”又,“万物皆有春意,便是继之者善也。”原来,天生物,天成物,是天自己的德性必然,是追逐自己的存在,甚至也是它最根本的职责使命。
物不存在,不降生,物不如此而存在,那么,它将干什么并成为什么呢?这一显得非常的悠远、艰深,换算成西方哲学的话语则成为一个近似永恒的形而上学问题——“das Seienden in seinem Daβ- und Sosein”,即为什么存在者存在及如此而存在,或者,为什么物只能够是其所是、自在永在?——在西方哲学史上,它困饶了自巴门尼德开始,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一直到海德格尔为止的几乎所有伟大的哲学家。而在中国哲学里,一千三百多年前,北宋儒学思想家程颢轻轻的一句“天只是以生为道”,画龙点睛,清楚地勾勒出了解决问题的根本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