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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康德看来,像笛卡儿的“我思”——“先验的自我意识(先验统觉)只具有一种纯形式、纯逻辑的功能意义,这个‘我思’中的‘我’永远离不开它所思维的具体事物、内容即经验对象、经验概念。……如果把‘我思’(先验统觉)脱离开这些被思维的东西,脱离开具体实际的经验的思维,即是说,自我意识脱离开对象意识,那它本身究竟是什么,就根本不可能知道了。那只是一种完全空虚的‘我’,不但毫无客观实在性,而且是‘一切表象中最空虚的表象’。这个‘我思’概念绝不能特有所指,因为它只是用以引导我们一切思维从属于意识而已,‘……我们甚至不能称它为概念,而只能称它为伴随一切概念的纯意识而已’”。⑤
康德在此问题上的看法,与佛教不矛盾。知识的我,逻辑的我,“我思”在佛教看来,也是虚幻的,正所谓——“自我意识脱离开对象意识,那它本身究竟是什么,就根本不可能知道了。那只是一种完全空虚的‘我’,不但毫无客观实在性,而且是‘一切表象中最空虚的表象’。”也就是说,逻辑的我、知识的我、“我思”,本来也是一种“相”,一种“自我相”,一种对于自我的执著。无论在基督宗教还是在佛教,或在道家、儒家,这样的自我不但不是处于最高层次的,而且是要扬弃的。基督教要求信徒以耶稣的心为心,即是以上帝的心为心;佛教强调人要破除一切的自我(当然包括知识的我、逻辑的我)的妄想,才能得其涅磐真我;道家更极端些,要求为道日损、绝圣弃智,近于反知识的倾向;儒家则一致强调“德性之知”优于“见闻所知”,真我乃是道德之我。
四
我们知道,“德行优先于知识”、“人虽有限而可无限”、“人可有智的直觉”三命题,是牟宗三“道德的形上学”哲学体系赖以建立的三大依据。就黄玉顺先生批评牟先生是“道德至上主义”,我以为这不是牟宗三一个人的问题,“良知的坎陷”严格地说也不是牟宗三凭空的杜撰。因为传统儒学本来就是有一贯的泛道德主义倾向的。而且我也很难想象会有一个拒绝道德至上、不再道德至上的儒家。牟先生称儒教乃道德的宗教,这说法也许有些不伦不类,但深究起来,意思还是说得通的。基督宗教是最重启示性的宗教,在其教义中必然是信仰高于知识;儒家作为道德宗教,自然说道德优先于知识。一提起儒家,自然而然就应想到道德。当然对“道德”一词作怎样的理解是另外一回事。
我个人以为,无论怎样儒家天然要讲道德的,将来无论怎么发展也应如是。而不讲道德的儒家必不是真正的儒家。只要儒家谈道德,一定是优先于知识、优先于见闻之知的。因为我们清楚儒家的“道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解“道德”一词中包含的无限深广的意义。
所以问题不在于讲不讲,而在于怎么讲。越是在这个崇尚知识的时代,越应当坚定不移地把道德讲下去。价值理性面对工具理性,绝不能低头。牟宗三先生的“良知坎陷”说诚然是引起许多争议,但我以为这里面是一个理解得是否恰当的问题。其实“坎陷”的道理,不仅在儒家有,在佛家有,在基督宗教也有,将来道家要发展也不能没有。“坎陷”这个词用得比较晦涩,而且容易有歧解。但说穿了,就是无限如何主动地介入有限的问题。
我想就不同宗教的不同提法来做一比较说明。新约圣经的《腓立比书》第2章有这样的话:
“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他本有神的形象,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这里说的耶稣本有神的形象,却为了拯救人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即所谓“道成肉身”。无限的道成为有限的人身。无限介入有限,无限化为有限,但本身仍旧有无限的品质,即兼有无限与有限的品质。无限介入有限,是来自神对人的爱,要拯救人的目的。
在佛教,要成就菩萨道,必须学习五明(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内明)。除了了佛教教义、典籍之外,也要学习语言、文字之学、医学、逻辑学等等,相当于广泛学习时代的一切科学文化知识。为什么呢?佛、菩萨、佛徒们因着慈悲之心要普渡众生,要为人开示、说法,不能没有文化知识。尽管他已经在追求无上的最高的智慧,他也很清楚,这些知识说到底也是一种执著,一种虚妄的分别,但是为了适应世人理解、接受的需要,权作一种方便法门。此种应变,正是无上智慧无可而无不可、无为而无不为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