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论中国现代“心学”与“理学”(1)(2)
2015-03-07 01:44
导读:三十年代以后,中国哲学的发展出现了重大变化。这种变化表现为西方哲学在中国的传介更趋系统深入,也表现为中国哲学自身开始形成系统的理论形态,
三十年代以后,中国哲学的发展出现了重大变化。这种变化表现为西方哲学在中国的传介更趋系统深入,也表现为中国哲学自身开始形成系统的理论形态,出现了冯友兰的“新理学”,金岳霖的《论道》,熊十力的“新唯识论”等哲学思想系统。这种现实,促使冯友兰更具体地考察中国现代哲学。但由于历史的原因,直到上世纪末叶,冯友兰才完成这种考察工作。在七卷本《中国哲学史新编》中,冯友兰以一卷的篇幅,论析了中国现代哲学的发展。在这种论析中,冯友兰依据中国现代社会革命的不同阶段,论释各种哲学理论,文化思潮的传介与演进,并在全书的最后三章,论释“心学”与“理学”,以及中国的哲学传统与哲学的未来。从而具体地表明了自己对“中国现代哲学”与“在中国现代的哲学‘的一种理解。
在冯友兰的现代中国哲学史中,“心学”的代表人物为熊十力,“理学”的代表人物为金岳霖与冯友兰自己。这种定位中,被人们认为“新文化运动以来,倡导陆王之学最有力量的”⑷粱漱溟不在主要的心学代表人物之列;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因极力主张“心为物之体,物为心之用。心为物的本质,物为心的表现”,⑸被人们视为“新心学”代表人物的贺麟也未占一席之地。这种处理,大概都源于冯友兰对“中国现代哲学”的一种理解,即强调真正的“中国现代哲学”,应该是理论上“卓然能自成一系统者”。在冯友兰看来:“梁先生基本上是一个
政治、社会活动家……他在思想上有很多不少的贡献,但是还不可以看他是一位哲学家或思想家。”⑹因此,他为粱漱溟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设定的位置,是将其归于新文化运动的右翼,而不是将其归于“心学”。对于贺麟,冯友兰并不否认其在中国现代“心学”形成过程中的作用。1981年10月,在杭州召开的全国宋明理学讨论会上,冯友兰见大会论文中有题为“评冯友兰的新理学”与“评贺麟的新心学”者,曾有诗“赠贺自昭”:“心性两宗旧纠纷,凭君与我各传薪。相逢今日非年少,共读会场两异文。”⑺诗中认为贺麟为“心学”的“传薪”者,即是肯定贺麟在“新心学”方面所做的工作。冯友兰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中未论及贺麟,大概也是认为贺麟的哲学活动,多在传介西学与提倡“心学”的范围,自身尚无独具特色的思想系统,不足以代表和构成中国现代“心学”发展中的一种类型或一个环节。
本文来自中国科教评价网 总之,当冯友兰强调哲学理论的原创性、包容性与系统性,并将中国现代哲学史上的“心学”与“理学”,作为“中国现代哲学”的主要代表和典型进行考察的时候,既向我们展示了一种独特的学术视角与思路,也向我们展示了一种具体的哲学史观念。值得我们咀嚼与辨析。
二、中国现代“心学”和“理学”的理趣之异与贡献之别
冯友兰认为,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以熊十力为代表的“心学”与以金岳霖、冯友兰为代表的“理学”两脉并峙。二者学术旨趣有别,致思趣向各异,在理论贡献方面也有所不同。
熊十力以“新唯识论”确立自己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的地位。马一浮在《新唯识论·序》中论及熊十力的学思历程时曾说他“早宗护法,搜玄唯识,已而悟其乖真。精思十年,始出《境论》。将以昭宣本迹,统贯天人,囊括古今,平章华梵。”指出熊十力新唯识论的建构,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发展过程。由于熊十力治学由探究佛学到弃佛归儒有一个曲折的过程,冯友兰将熊十力的理论贡献定位在佛学与哲学两个方面。
在冯友兰看来,熊十力对佛学的贡献是他对大乘空宗与大乘有宗的批判。熊十力认定佛学中空宗以真实、不变、清静论释性体,实际上末识“性德之全”。因为,“空宗只见性体是寂静的,却不知性体亦是流行的”。只有“於流行处识寂静”,体认到本体“寂而生生”,“静而健动”,“方是见体”。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利用《易传》中“天地之大德曰生”这一思想资源,否定佛学中空宗对于性体的理解,标志着熊十力在思想上冲破佛学的藩篱,回归到了儒学。熊十力对佛学中有宗的批判,更为冯友兰欣赏。有宗“为矫空宗末流之失”,诠释本体时“盛宣真实”。在熊十力看来,有宗的失误仍在于“以为本体不可说是生生化化的物事。”结果有宗以“种子”为宇宙之源,在宇宙生化过程之外另立本体。冯友兰认为熊十力这种思想是以“现象就是本体”的观念,否定有宗对现象与本体的割裂。同时,冯友兰认为熊十力在批判有宗的过程中,对“心”作出的诠释也是对于佛学的一大贡献。在冯友兰看来,对“心”的诠释与理解,涉及到佛学内部致思趣向的差别,是佛学中的一个“根本问题”。在中国,不同佛学派别对于“心”的理解有所不同,有视“心”为“个体之心”者,也有视“心”为“宇宙之心”者。这种歧异构成了佛学分化与发展的一大缘由。隋唐佛学中视“心”为“宇宙之心”者颇具优势,但其学不太符合佛学的本义。玄奘正是基于这种学术背景,作《成唯识论》,力主外境非有,内识非无,倡导“唯识无境”之说。熊十力的“新唯识论”认同“唯识无境”的观念,但认定“取境之识,亦是妄心”。冯友兰认为熊十力的这个论断实际上是主张“所谓识是个体的心,对于宇宙的心来说,这个心也是妄心,宇宙的心才是真心。”而“这个论断就是《新唯识论》之所以为新的地方。”熊十力正是以这一论断“清算了佛学中的一笔老帐,澄清了佛学中的一个问题”,⑻从而确立了自己在中国现代佛学史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