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哲学与世界主义——对近代几位学者论(3)
2015-04-17 01:01
导读:康有为自己则提出理想的世界:入世界,观众苦,这是谋大同之道的原因;去国界,合大地,这是谋大同之道的步骤;目的是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
康有为自己则提出理想的世界:入世界,观众苦,这是谋大同之道的原因;去国界,合大地,这是谋大同之道的步骤;目的是去级界,平民族,去种界,同人类,去家界,为天民,去类界,爱众生。[6]这显然是受到佛教的影响。他提出全世界只有一个公政府,无帝王、君长,亦无统领。他提出在“大同世界”中,不许私人经商,所有商业贸易均由政府统管。这很类似于计划经济体制,可能是非常有害的设想。不过他提倡“全世界人类皆为平等”,仍不失为极睿智的念头。
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出洋十二年,思想发生极大变化。他认为美国、瑞士接近于“大同之世”。他的《大同书》推崇联邦制,显系受到西方影响。1891年以后,传教士在《万国公报》上连载空想社会主义小说《回头看纪略》,描述波士顿一青年人从1887年昏睡到2000年,醒来一看,世界面貌全新,已实现电气化、自动化。康有为也受到这种空想社会主义和傅立叶的影响。
康有为的《大同书》表达了他的世界大同的理想。这一大同理想基于他关于“人性皆善”的理念。然而,断言人性本善或恶,其实皆无道理。基督教认为人在伊甸乐园里原本没有善与恶,是一张白纸,类如洛克的“白板”,处于无原罪状态。这似乎有些道理。人的犯罪乃后来的事。不过,康有为的大同理想乃起源于人性本善说,因为有此本性,我们才可以对人类未来抱乐观态度。这与基督教人类起初的“无原罪说”甚相契合。一切对人性悲观的态度,不会导致世界主义。
据说,康有为在构想大同世界时,哀物悼世,居家作长夜坐。然而世界主义并非面壁虚构空想之产物,也不是悲天悯人、怜物伤情的结果。这种专讲仁爱之心的社会主义,早受到《共产党宣言》的批评。据说康有为一天忽“思苍生困苦则闷(悯),然后哭”(这比“不哭苍生哭鬼神”强一些),“天与我聪明才力拯救之”。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但世界主义并不期待有一个救世主救民出于水火。世界主义基于“人性论”,但并不基于“佛性论”(狗子也有佛性)。康氏的心胸与佛教的西方极乐净土理想一致,但与未来世界主义并无共同之处。“凡民有难,匍匐救之”。然而,世界主义者不是救世主。《大同书》开首便说:“入世界,观众苦”,可见他是现世悲观主义者。一个悲观主义,断难成为世界主义者。世界主义者也绝不是悲观厌世主义者。康有为忘记了各国明达之士及政府的共同努力是世界主义的基石。“国家自行消亡”——其含义乃各国地方政府会自动缩小其权限。康有为的“世界大同”源于其佛教悲悯心怀。他认为应当去除九界,其中之一是“类界”,即去除人与鸟兽虫鱼的区别。这简直不是世界主义,而是兽道主义、生物主义了。《大同书》写毕,康有为秘不示人,以为天机不可泄,其神秘如此,断非真世界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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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在概括康有为的思想时说:其哲学为博爱派、主乐派、进化派,社会主义派。所谓社会主义派,即指他的大同思想。(《南海康先生传》)康有为是极反传统的。他认为将来社会“婚姻之事不复名为夫妇,只许订岁月交好之和约而已”,因而家庭必须消亡。“若其农田、工厂、商资皆归之公,即可至大同之世矣。全世界之人皆无家,则去国而至大同易易矣”。[7]他提倡“自去人之家始”,即,首先破除宗法制度。他认为大同世界是极乐世界。可是我认为世界主义之下的世界并非佛教的极乐境界。
康有为的思想仍停留比他早几个世纪的欧洲空想共产主义上。在中国农业宗法制度土壤上生长不出世界主义的树木。黄见德认为,中国文化的主流是“天下主义”(即世界主义),而不是孙中山的民族主义。他很欣赏顾炎武把“国”与“天下”区别开来。[8]中国古人目力所及仅包括天下,而不如西方人放眼“宇宙”(cosmos)。美国汉学家文森认为,中国的天下主义就是“文化主义”、“全球主义”。[9]不过,我不认为中国古人有“环球”意识。中国皇帝固然心忧天下,但他们大都以救世主和真命天子自居,缺乏平等意识——而平等观念恰是世界主义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