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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舍斯托夫对“必然性”的挑战

2015-10-24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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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舍斯托夫对“必然性”的挑战 “必然性”是一个重要的哲学概念,从古至今多少哲学体系都以它为支撑点:基本原理以它为根据,体系之正确以它为前提,思想之力量以它为基础。在哲学领域中,人们都要追求合理性:就体系之外的事物而言,只有具备合理性才被承认有存在的权利;就体系之内而言,合理性又是能够具有说服力的基本原因。这也就决定了必然性地位之重要;必然性是合理性的内在根据,一个事物是否合理皆在于它是否包含必然性(恩格斯在解读黑格尔的“一切现实的都是合理的,一切合理的都是现实的”这一命题时,就是以是否具有必然性为根据来区分“现实”和“现存”的。见《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四章)。另外,必然性又是普遍性的全面支持,如果没有必然性,普遍性也根本立不起来,顶多只是外在的同一。这样,尊重必然性,甚至崇拜必然性,便成了西方哲学的主流传统,从古希腊哲学直至马克思主义哲学,莫不如此。

面对这样一堵“不听劝说”(亚里士多德语)的石墙,二十世纪初的俄罗斯哲学家舍斯托夫竟敢用头去撞,这也是一个哲学奇观。

列夫·舍斯托夫,1866年出生于基辅的一个犹太人家庭,父亲是大商人。舍斯托夫曾就读于莫斯科大学物理数学系,后来转学法律,于1889年毕业于基辅大学法律系。1895—1914年间居住在瑞士,但经常回国参加彼得堡、莫斯科和基辅的宗教—哲学会议,投身于当时俄罗斯精神文化的复兴运动。苏俄十月革命后,于1919年流亡国外,主要居住在巴黎。在此期间他曾在大学任教,并撰写论著,与著名哲学家胡塞尔、海德格尔、马克斯·舍勒等,著名文学家布伯尔、纪德等交往,并在这种高层次的思想交流中充实和发展了他自己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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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俄罗斯的思想家,舍斯托夫与别尔嘉耶夫、弗兰克、布尔加科夫等同属于新精神哲学的主要代表,他们之间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但是,与其他人相比,舍斯托夫在理论上独树一帜。正由于此,他不仅受到来自思潮外部的尖锐批评,而且也受到别尔嘉耶夫等人的批评。不过,别尔嘉耶夫等在批评舍斯托夫的极端非理性主义的同时,也充分肯定他的贡献,说他“以自己的全部存在进行哲学思考,对他来说,哲学不是学院专业,而是生死事业”。他的哲学“把认识过程同人的整个命运联系起来,认为存在的奥秘只有在人的生存中才能认识”。哲学史家一般将舍斯托夫归类为存在哲学家、非理性主义者。

舍斯托夫的哲学并无完整的体系,但可大致将其哲学思想分为两部分,一为对传统哲学的批判??包括对真理、理性、科学、伦理等的批判??;一为对其宗教哲学的论证。本文不拟全面论述他的哲学,而重点讨论他对非常敏感的、令许多人都感兴趣的问题——必然性问题的挑战。

在舍斯托夫看来,被希腊哲学传统奉为真理之最后根据和道德之最后标准的必然性,并非那么神圣,因为所谓必然性实际上只是人对现实的一种认识和解释,而这种认识和解释又不过是在现实面前的无奈。也就是说,必然性是人在无法改变现实时对现实的一种承认,一种顺从。这种承认和顺从可以使人的心灵得到安慰,可以使人在失去自由时得到理论上的补偿。凡是在某种地方承认必然性,也就是在那里不再思考,不再深究,不再自由研究,也就是在那里做必然性的奴隶。这样看来,必然性不过是对现实的张目,因而它也就被统治者用来为自己的统治张目:必然性是坚不可摧的“石墙”,现实的政权既然具有必然性,所以它也是坚不可摧的“石墙”。在这种情况之下,人“不能自己决定,他知道他的决定不在自己的掌管之下,他将走向必然性指给他的道路,习惯于‘内心平静地对待和忍受具有无上权力的命运带给他的一切’。全部哲学教导??它们同样违背人的意愿,从探索真理变成了说教??必然使我们走上这条道路。”(《雅典和耶路撒冷》中译本,学林出版社,2000,118页)亚里士多德曾说,偶然性不是科学研究的对象,因为无法把握,一个本想植树的人,可能在挖土时得到宝藏,也可能得到潘多拉匣子,这完全是偶然的事情。但是,必然性则是科学研究的对象,通过科学研究人们可以认识必然性,从而按照必然性行事,在现实中得到成功。舍斯托夫批评亚里士多德说,这样他就完全否认了人的自由,因为在他看来人既无法把握偶然性,只能做偶然性的奴隶;“既然是偶然性,科学与思维在此就无能为力,只应接受”(同上书,第304页);同时,人更无法支配必然性,只能顺从必然性,因为亚里士多德“深知‘必然性不听劝说’,既然必然性不听劝说又不可战胜,也许,就只能服从,无论难受不难受,痛苦不痛苦,应当服从并放弃徒劳无益的斗争,也就是必然停止。”??同上书,第4页??既然如此,人的自由何在呢?后来,斯宾诺莎干脆把必然性与自由混为一谈,声称自由就是对必然的认识。认识了以后干什么呢?当然就是顺从。于是斯宾诺莎就进一步将人置于必然性的统治之下。这一思想被黑格尔从辩证法的高度加以肯定,使其罩上了灿烂的光环。甚至以宣扬“上帝死了”,需要“重估一切价值”闻名于世的尼采也在必然性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他在《看那这人??》中说道:“我衡量人之伟大的公式是amorfati(爱命运):不要改变从前、以后乃至永远的任何东西。不仅要忍受必然性,——更不要远避它,……而且要爱它。”舍斯托夫评论说:“他不想在任何东西、任何权威面前屈服,但当他一看见必然性之后,他的力量就失灵了:他给必然性建造了圣坛。”(同上书,第1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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