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学术三变与其它(3)
2015-11-10 01:48
导读:王国维力主引入西方思想,有他的道理。他总觉得,思想有政治思想,有道德思想,此总是维护帝王的利益,总是对社会发生直接的功利。殊不知在以上两
王国维力主引入西方思想,有他的道理。他总觉得,思想有政治思想,有道德思想,此总是维护帝王的利益,总是对社会发生直接的功利。殊不知在以上两类思想之外还有灵魂的思想,心灵的精神。此类思想与前叙思想不同,看来不是直接为"社会"服务,却绝对是为救度精神的饥荒,充塞灵魂的空虚,护持心神的安住。一个社会既不可少政治与道德的思想也不可无心灵的精神。唯心灵的精神是"纯粹之哲学"。王国维在《论哲学家与美术家之天职》一文中说到这样的问题。他感叹云,中国的哲学家只是提及前两类的思想,只是为政治服务。"我国无纯粹之哲学,其最完备者,唯道德哲学与政治哲学耳"。于此对应,他们虽是哲学家,"无不欲兼为政治家者"。
王国维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政治纷乱的时代,也是一个精神断裂的时代,而他本人又极具敏感的气质,"体素羸弱,性复忧郁,人生之问题,日往复于胸臆"王国维:《静庵文集自序》。对精神的疾患益觉难耐。他对中国哲学不满以至失望,忧结的思绪终与海外哲学相连,灵智的慧目终于投射于康德、叔本华与尼采。
思想现代化的道路,或者说文化建设的历程大抵是采纳西学,融会中学的道路。就采纳西学而言,又经过三个层面。其一是对西方器物文化的接纳,其二是对西方制度文化的采择,其三是对西方心灵文化的领会。这三个层面呈互为表里,逐层深入的态势。人们对西学的受容过程,工具器械文化的接纳在先,制度文化的采择于中,心灵文化的领会于末。就难容易程度来说,接受西方的工具文化最易,接受制度文化已难,而领会西方心灵文化(即王国维所说的"纯粹哲学")则最难。在王国维的眼里,西方算术、天文、地理知识的传播于中国,"此等学术,皆形下之学",即使严复译书,耸动一时,也也只是功利论,"故严氏之学风,非哲学的,而宁科学的"也即是工具的,非心灵的。此种学说,也仅于"社会"有益,"此其所以不能感动吾国之思想界者也"。也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王国维才在他刚踏进学术已经的领域,就将"纯粹哲学"即心灵文化选为自己主攻科目。也正因为此,王国维可称是最早将西方心灵文化引入国内,进而关注中国心灵文化建设的知识人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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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新语言的接受与欢迎,是王国维欢迎新学的又一体现。他有《论新学语之输入》一文,表达以下思想:近年来在文学上有一最著之现象,则新语之输入。言语代表着国民的思想,观语言国民之思想即可知。如影随形,语言因时而变。周秦之语言至翻译佛典时已"苦其不足"。当世之语言,至翻译西籍时也"有苦其不足"者。世事迁移,语言不变是不可能的。就今日来说,中国文化语与西方文化有异,"我国人之特质,实际的也,通俗的也;西洋之特质,思辨的也,科学的也,长于抽象而精于分类"。故此原因,西方"语言之多,自然之理也",中国向西方学习原因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他又指陈:"言语者,思想之代表也,故新思想之输入,即新言语输入之意味也"10年之前,西洋学术之输入仅限于形而下之学,故对中国文学语言的触动不大,而近数年来,形上之学渐入于中国,致使中国语言发生莫大变化也是时势所促成。他肯定日本学界新出之语言传播中国的必要:"形上之学渐入于中国,而又有一日本焉,为之中国之驿骑,于是日本所造译西语之汉文,以混混之势,而侵入我国之文学界",对此情况,好奇者滥用之固为无益,而"泥古者唾弃之",也属"非也"。
1911年2月王为罗振玉创办的《国学丛刊》做《序》提出了"学无新旧,无中西,无有用无用"的观点。从这个材料可以看到,王国维在吸收西学的时候,并不主张全单照收,"学无新旧"说的是搭建中国新文化,要注意新潮之学与传统之学的结合;学"无中西"说的是中国文化改建,需要中西调和;"无有用无用",固指历史求真考据的必须,联系他对西方哲学的研究经历,则说明他对"纯粹哲学"与文化心灵层次的关注。以上分析是否已可证说本节开头对王国维的评价。王不仅不是文化的保守派,且在中国人传输西方学说方面有过"突出贡献"。不过王国维的思想毕竟有其很大的局限性。他主张吸收西方行上之学,而对西方政治伦理乃至科学论却表现出另类的态度。"光绪中叶,新说渐胜,逮辛亥之变,而中国之
政治学术,几全为新说所统一矣",对此他是不满的。他一方面是吸收康德、尼采与叔本华的思想,一方面又反对西方政治伦理思想,他对西学的接受是有选择,有方向的。他在抽象的学问上,倾向于西方,而具体政治态度却明显的表现为后退,后来甚至对前半生研究成果(笔者认为,主要指对西方形上思想的研究)也有否定意向。至日本后,尽弃前学,取《静庵文集》悉烧之,又弃宋元文学。此乃王一生不解的精神矛盾,使其陷入极大的思想苦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