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与形而上学——从数学、佛学、道学到现象学(2)
2016-03-21 01:08
导读:而汉语中的“零”却不像是舶来品,很可能是本土生成的东西。博学的卡普兰在叙述中国的“零”时显得捉襟见肘。他把注意力集中在“ling”的发音上。
而汉语中的“零”却不像是舶来品,很可能是本土生成的东西。博学的卡普兰在叙述中国的“零”时显得捉襟见肘。他把注意力集中在“ling”的发音上。虽然这与“零”的一个意思有关,即“落”的意思,但“零”的名词含义,在古代主要是“数的零头”和“空位”。后一个意思应当在明代才出现,如“三百零三万余两”等等。即便如此,从卡普兰的论述中看,仍然有人曾推测“零”是中国人发明的,因为老子的“无”,很可能是“零”的思想的最初来源。
4.但这里明摆着已经冒出了零的几个含义,而且它们混杂在一起。不对它们进行解释,就没法再往下说。
首先是作为空位的零。这可能是所有最初出现的零的共有特点:它产生于实在的事物之后,它被用来指称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地方。希腊、印度、中国的零的符号,最初都有这个含义。亚里士多德曾定义说,“空白是一个碰巧没有物体存在的地方。”实际上不仅是没有物体,而且是没有任何东西,包括数字。例如,数字500中后面两个零,就意味着十位和个位上数字的空缺。
但与此不同的是另一个与关于零的思想密切相关的零的符号。例如,为什么老子会说“有生于无”,而不说“无是有的阙如”呢?为什么当人们用void或empty来翻译“空(sunya)”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呢?
这是因为,作为无或作为空的零并不完全等同于作为缺席者替代品的零;或者说,在正负数之间的零,并不完全等同于作为数字间空位的零。
理解前一个意义上的零,远比理解后一个意义上的零困难。
5.乍一看,前一种意义上的零就像是“无”,后一种意义上的零可以是“空”。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印度人所说的“空”,也是与“有”相对的。通常所说的“色即是空”,指的是现象世界,虽然气象万千,但归根结底仍是因缘的聚散所致,是虚幻不实的。这是它的否定性的一面。但“空”还有肯定性的一面,它意味着理体的空寂明净,意味着不含任何染污和烦恼。“理体”在这里是指“心”。所谓“万法唯识”,便是这个“空”的另一面含义。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http://www.nseac.com) F.于连曾把形而上学定义为“对世界的感性/理性的二重区分”[4]。这与海德格尔把感性世界和超感性世界的两分称为“西方形而上学的基础”的说法一致。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定义来思考,那么佛教中是有形而上学的,即作为空论的形而上学:对感性(色界)的否定和对理性(理体)的肯定。——至于于连说中国没有形而上学,则还有待后面的讨论。
这里的“空”,与萨特在《存在与虚无》中所说的“虚无”有相通之处。而当佛教进入中国时,用老子的“无”来格义地翻译“sunya”,也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现实合理性。即使撇开“无(無)”字在汉语中本身就有“空白”的意思不论,在“空”和“无”之间显然有一种内在的亲缘关系:它们都具有否定性,都强调自身与实在的存在方式的不同,与这种存在方式相比,它们是“空”不是“实”,是“无”不是“有”。但它们自身又都不是真正的“空”或“无”。
而随着理解的深入,人们会发现,佛教的“空”和道教的“无”仍然有根本的差异。这里的关键在于对“理体”的理解。这一点可以通过对海德格尔形而上学思想的考察来加以展开。
6.现代形而上学家海德格尔在其《形而上学导论》开篇第一句话就是问“为什么是某物而不是虚无?(WarumistueberhauptetwasundnichtvielmehrNichts?)”[5]他认为这是哲学的首要问题。他走了一条从区分存在/存在者,到区分有/无,再到区分有/空的艰难曲折道路。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通过存在与存在者的区分而提出存在论的差异问题。但他很快发现,人们把对“存在”一词的含糊使用所引起的混乱归咎于他自己的思想混乱。但他也承认自己当时的思想并不成熟,因此无法“命名他还在寻找的东西”[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