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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王琦对李白生年的考订。王琦定长安元年(701)“太白生”,其立论依据是根据其臆断的李白卒年为宝应元年(762)往后推出来的。问题是:李白卒于宝应元年既已从根本上否定了,因此,由此逆推的出生于长安元年(701)的结论当然也就不能成立。
此外,上引李《序》和范《碑》明明记载:李白乃其父于“神龙之始”或“神龙初”逃归蜀中所生,“神龙之始”或“神龙初”在此均指神龙元年(705)。王琦却称:“今以李《志》、曾《序》(曾巩《李白集后序》)参互考之,神龙改元,太白已数岁,岂‘神龙’之年号乃‘神功’之讹。”今考李《志》和曾《序》原文,皆无李白生于何年的明确记载,二者的差异只在于对李白享年的不同认定:李《志》称李白“六十有二不偶,赋《临终歌》而卒”;曾《序》则曰:李白“以病卒,年六十有四。是时宝应元年也。”在这里,曾《序》所言李白卒年“是时宝应元年也”明显有误已如上述,更重要的是,我们对李、曾二文所载李白纪年内容无论怎祥“参互考之”,也找不出“神龙改元,太白已数岁”的蛛丝蚂迹。何况武则天“神功” 年号系万岁通天二年七月改元,至十一月又改元为圣历,神功年号仅仅历时五个月[18],就年初观之当为万岁通天,就年尾或次年观之则为圣历,无由称“神功之始”或“神功初”。如果说李《序》或范《碑》在流传过程中某一版本偶然有误,还可理解,怎么所有版本、各类文录两文都一齐误为“神龙”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实在太小!王琦擅改“神龙”为“神功”,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换言之,王琦所云“神龙之年号乃神功之讹”,没有具体找出一条令人信服的史料凭证或版本依据,故其说根本不能成立。即便如王琦所说,李白生于“神功”之初(697),而“卒于宝应元年(762)十一月”,李白的享年应当是66岁,与王氏本人所认同的62岁的享年又不能合,也与其用以“参互考之”的曾《序》所言李白享年“六十有四”不合。考订失据,臆断曲解,必然导致王琦《李太白年谱》关于李白生卒年问题的前后矛盾,难以自圆其说。王说谬误,其他不加深究步王说后尘率尔从之的各类专著、辞书等,自然也随之谬误。
清以前李白生卒年颇有影响的另一说,是生于圣历二年(699)、卒于宝应元年(762),享年64岁说。曾巩《李白集后序》:“其族人阳冰为当涂令,白过之,以病卒,年六十有四。是时宝应元年也。”[19]曾《序》不仅是曲解李《序》误定李白卒年为“宝应元年”的始作俑者,而且第一个站出来否定唐李华《墓志》李白“六十有二”说,将李白享年定为64岁。到南宋初,薛仲邕又据曾《序》之说撰《李白年谱》,将李白生年定在圣历二年即公元699年。王琦在论及薛《谱》定李白生年问题时说:“《旧谱》(即薛《谱》)起于圣历二年己亥,云白生于是年。按曾巩序,享年六十四。李阳冰序载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自宝应元年逆数六十四年也。薛氏据之,故曰白生于是年。”[20]既然薛《谱》定李白生于圣历二年(699),是完全依据曾《序》李白卒于宝应元年、享年“六十有四”之说向后“逆数”的结果,那么,曾《序》李白享年“六十有四”之说,依据何在呢?
曾巩首开李白诗文系年研究,对李白诗文创作年代“考其先后而次第之”,由于他有这番工作,后人也相信他的结论有如他自称的那样:来自“白之诗书所自叙可考者”[21]。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细详其所谓“白之诗书自叙”能够有助李白生卒享年考订者,主要还是那篇李白代宋若思作的《为宋中丞自荐表》。由于李白在该《表》中自称“年五十有七”,因此,认定了该《表》的制作年代,便可考定李白的生年了。曾巩在《李白集后序》中,非常看重并重点转述了《自荐表》中相关内容,但恰恰是这篇具有内证作用的《自荐表》,提供了否定曾《序》李白享年“六十有四”之说的强有力证据。兹录曾《序》云: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反。明年,明皇在蜀,永王璘节度东南。白时卧庐山,璘迫致之。璘军败丹阳,白奔亡至宿松,坐系寻阳狱。宣抚大使崔涣与御史中丞宋若思验治白,以为罪薄宜贳,而若思赴河南,遂释白囚,使谋其军事。上书肃宗,荐白才可用,不报。是时白年五十七矣。
文中称及“是时白年五十有七”的“上书”,正是李白所作的《为宋中丞自荐表》一文。根据曾《序》文意,认为李白此文作于安史之乱发生之“明年”即天宝十五载(756)。然而,即便按本年李白57岁顺推,至宝应元年(762)即曾《序》认定的李白“卒年”,李白享年连虚岁计算也只有63岁,与其“六十有四”之说不合。更何况,李白作《自荐表》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是在756年。原因很简单,李白因永王璘谋反失败坐系下狱,此《表》是脱狱入宋若思幕府之后作的,这一点曾《序》自己也有明述。而考诸史籍,永王璘兵败是在至德二年即757年2月,李白下狱、脱冤及被荐等一连串事情,都是在永王璘兵败之后发生的事。而天宝十五载(756),这一系列事情均没有发生,李白又怎么可能为宋若思作《自荐表》呢?显而易见,李白作《表》时间,至少都是至德二年(757)以后的事。由于李白“卒于宝应元年”(762)已被曾《序》定死,因此,李白“五十有七”的年代越往后,与曾《序》李白享年“六十有四”之说的距差也越大。由此,曾《序》重点转述的一条有关李白“五十有七”的纪年材料,不仅丝毫无助于其李白享年“六十有四”之说的成立,反而无情地否定了他据之构建起来的说法。由于曾《序》再也没有为其李白享年“64岁说”提供佐证,因此,其对唐人李华《墓志》李白“六十有二”之说的否定,从根本上不能成立。曾《序》李白“64岁说”既无凭无据,不足为信,那么,南宋“薛氏据之”,“自宝应元年逆数六十四年”以定李白生年为圣历二年即公元699年的说法,自然也是无本之木,难以立足成论。
自宋至清,关于李白生卒享年只有上述两说互相角力,而以清王琦之说占据优势,影响最大。两说的共同毛病是曲解李《序》中的“疾亟”一词误为宝应元年(762)李白已卒,却无法交待李《序》和范传正《墓碑》的“神龙之始”或“神龙初”李白方生的问题。由于疑窦尚多,分歧没有解决,因此,关于李白生卒年问题的探讨,还将继续进行。
三、当代学人李白生卒年新说商榷
20世纪以来,人们又对李白生卒年展开了新的探讨。这场探讨,首先在于纠正了历史上李白“卒于宝应元年”的误说,将其卒年向宝应以后作了下延。
首倡其说者是李从军《李白卒年辨》[22],该文提出:李白并非“卒于宝应元年(762)、终年六十二岁”,而是“卒于广德二年(764)、终年六十四岁”。《卒年辨》首先否定了唐李华《墓志》所载的“62岁说”,认为“这个墓志,乃是伪作”。其理由有四:一是该志“终唐之世,乃至北宋前期,均不见文献记载”;“古本李白集中,也未附此文”;“《文苑英华》收李华所作碑铭十余篇,唯独没有该志”。二是志文本身“青山北址,有唐高士李白之墓”之句,“泄露了天机”。认为“青山北址”即范传正《李公新墓碑》所载从初葬地“龙山东麓”改迁“卜新宅于青山之阳”的“青山之阳”,“而元和十二年李白墓迁葬于青山北址时,李华已去世五十年了!又怎么可能作(此)碑文呢?”三是范传正碑文称《新墓碑》,是相对于龙山李白墓的刘全白《李君碣记》旧碑而言,而刘《碣记》并未言前已有碑,“可见原龙山旧墓无碑……所谓的李华碑铭,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四是此志文字“短得可怜”,与李华所撰其他碑铭“无论是内容还是风格”,都“殊异”,“仅就碑铭文字本身来看,亦非李华之作。”
上述认定李华《墓志》为“伪作”的发难,是《卒年辨》一文立论之关键,但该文所列四条理由,都经不起推敲。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李华所作《李白墓志》自宋以来都载诸李集,并无伪造迹象;“青山北址”并非“青山之阳”,李文犯有南北不分的错误[23]。其次,李文将树于墓前的碑碣和埋于墓中的墓志混为一谈,以不见地面的墓碣而否定地下的墓志存在,其误明显更不可取;还有,《李白墓志》短于李华所撰其他墓志,也不能成为定其真伪的铁证。李华未给李白写长篇志文,实有其自身的苦衷:他因安史乱军攻入长安时逃散未及,被强署伪职,两京收复后,他也成了罪贬之人闲居江南,作为与李白有相同遭遇并且也是待罪之身的李华,除了惺惺相惜,一唱三叹外,还方便对李白生平作过多的议论吗?
另外,《卒年辨》对曾《序》李白“64岁说”极备推崇,推测说:“《李(白)集》中原存有关‘唐广德以后事’,曾巩所云‘终年六十四’盖由此出。”这就大错特错了。考广德年号自763年起始,而曾《序》明明白白记载说:李白“以病卒,年六十有四,是时宝应元年也。”曾巩既已认定李白宝应元年(762)就死了,怎么可能会再据763年以后的“唐广德以后事”来延长其享年呢?
《卒年辨》一文的毛病,在于缺乏根据地否定传世李华《墓志》和误解曾《序》李白享年“64岁说”的立论依据,由于该文以此持论的两大支撑均不能成立,故其李白“终年六十四岁”之说当然也不能成立。但也需要指出,《卒年辨》一文对李白宝应以后诗文的考订非常可贵,通过李白诗文的内证否定李白卒于“宝应元年说”,这是该文特别值得称道之处,因此亦有人与之呼应以示信从[24]。
继李从军《李白卒年辨》之后,阎琦《李白卒年刍议》又出新论,提出李白享年63岁,卒于广德元年(763)说[25] 。 阎文对《卒年辨》疑伪李华《墓志》大为赞赏,以为该《志》“即使不伪,亦必然有严重的夺误或漶漫”;“年六十有二不偶的‘二’”,“值得大大的怀疑!”《刍议》通过考辨李白《献从叔当涂宰阳冰》诗中有“小子别金陵,来时白下亭”的行迹和“弹剑歌苦寒,严风起前楹。月衔天门晓,霜落牛渚清”的节令,考定李白至当涂投奔李阳冰,时间应在宝应元年初冬。并认为,本年十一月虽然李白“疾亟”病重,但“事实上李白病渐有好转,差不多又活了一年,到广德元年(763)才去世”。
《刍议》根据刘全白《李君碣记》“代宗登极,广拔淹瘁。时君亦拜拾遗。闻命之后,君亦逝矣”之语,认为代宗广德二年(764)正月下诏拜李白为拾遗时,“并没有李白的死讯传到朝廷,朝廷推荐李白的人,也必然约略知道李白尚未死。”接着,进一步推论:“李白的死,当在广德元年(763)年终,与代宗之诏是前后的事。倘若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即李白死后一年多,乃有代宗左拾遗之诏,这显然不大可能。”《刍议》明确表态:“同意李从军关于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的主张,却不能同意他的李白卒于广德二年、享年六十四之说。”
阎文的可取之处与《卒年辨》同,都突破了李白卒于“宝应元年”旧说,并且,《刍议》还较《卒年辨》作了更多寻求李白文集内证的考察,这是非常宝贵的。但其毛病也与《卒年辨》同,也是建立在怀疑和否定李华《墓志》基础上的。由于《刍议》在否定李《志》李白享年“62岁”说后,对其“63岁”新说始终拿不出直接史料证据,只凭一系列“约略”、“倘若”、“不大可能”之类的推测遽下定论,因此,阎琦《刍议》“63岁”新说同样失之无据。此外,《刍议》对与其新说相抵触的李白乃“神龙之始”或“神龙初”出生的唐人《序》、《碑》等原始材料,始终只字不提,似有故意回避之嫌。
问题没有解决,于是林贞爱撰《李白身世及生卒年代新考》[26],对李白身世和生卒又作新的考辨。林文认为:“记载李白身世及出生年代最原始最权威的材料,要数李阳冰的《草堂集序》。这篇序文不仅对李白家世的变迁,而且对李白的出生时间、地点、名字的来源都作了交代。既是诗文集的序文,也是作者小传。是今天我们研究这一伟大诗人的宝贵文献。”由此,林文立论主要围绕李《序》展开,确信李白是其父“神龙之始”从流放地逃回四川所生,但具体出生年月,则又不是李《序》所说的“神龙之始”即元年(705)。这是因为:“李白父母归蜀时,先流寓嶲州(今四川西昌市),后内移定居绵州彰明青莲乡时才生李白的,因此公元705年不可能是李白降生之年,应考虑神龙二年(706)是李白降生之年比较合适。”这样,李白生年被林文定在神龙二年(706)。至于李白的卒年,林文认为:“历代研究者确信卒于唐代宗宝应元年(762),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宝应元年十一月乙酉仅仅是李阳冰作《序》之日,而《序》中虽言李白‘疾亟(病重)’,但未言其卒。”由此可知,在李白卒年问题上,林文与上述李从军《卒年辨》及阎琦《卒年刍议》的看法完全一致,均对自宋曾巩以来李白卒于“宝应元年”之说予以彻底否定。
那么,李白究竟卒于何年?林文认为李华《墓志》可信,在对该志的流传情况和内容作了考证后,林文称:李华《墓志》“虽没有说具体年代,却说‘年六十有二不偶,赋《临终歌》而卒。’现知李白生于神龙二年(706),后推六十二年,便知诗人卒于大历二年(767)。”于是,李白神龙二年(706)生,大历二年(767)卒,享年62岁,便成为林文《新考》的最终结论。
林文新说的可贵之处,不仅在于进一步廓清了因袭前人曲解“疾亟”而臆定李白卒年的迷雾,更在于肯定了唐人李《序》及李华《墓志》的原始性和可靠性,把李白生年考辨导入史有明载的“神龙”范围,使这一问题开始接近历史的真实。但是,林文所定李白卒于大历二年(767),是根据其自定706年为李白生年后推算出来的,缺乏必要的佐证。而且,横亘于林说面前的最大障碍,仍然是无法解释诸家所谓“至德二年”(757)李白作《为宋中丞自荐表》时已“年五十有七”的问题。因为,若按“至德二年”李白“五十有七”推算,大历二年(767)李白卒时当为67岁而不是林文赞同的62岁。这一问题不能回避也没法回避,鲠骨在喉无法解决,于是,林文干脆果断:鲠骨并不存在——“《为宋中丞自荐表》是伪作,不是李白所写”。这样一来,林文虽肯定了人之所否的李华《墓志》,却又否定了人之所肯的李白《自荐表》,不仅步上述诸说后尘也擅疑古人,而且因疑及李白诗文而较之走得更远。我们上文已根据新史料对《自荐表》创作年代进行了重新定位(即上元二年作),该表不仅不伪,而且可作为确定李白生年的佐证。林文囿于“至德二年”作表的年代误说而对表文本身加以否定,犹之乎人正影斜,遂因影而疑其人,在方法上是不可取的。故其结论虽然较前稍有进步,但立论仍然乏力,不可能成为定论。
上述宋以来有关李白生卒纪年诸说,主要毛病都是回避或无视唐人文献的原始性,不同程度地歪曲、擅改或疑误原始记录,为迁就己说擅疑古人,肆意否定传世文献。因此,对李白生卒纪年问题,仍有重新审视的必要。我们的出发点是,让本来简单,但却被上述诸说因回避、曲解、疑伪而引入复杂的问题回归原本。基于此,我们认为,对自来相传的唐人文献李《序》、范《碑》及李华《墓志》业已明言李白生于“神龙之始”或“神龙初”,享年“六十有二”,已经没有必要再作讨论或另立异说,因为这已有新出史料为有力佐证。
只是有一点需要辨析,以公元纪年划线,李白生年究竟是“神龙之始”的705年,抑或是林文据范《碑》“神龙初”推定的706年?李白生活下限的“大历初”,究竟应定在元年(766)抑或是二年(767)?就通常习惯而言,某一年号之言“初”者,其范围往往具有一定的伸缩性,既可是改元当年,也可是次年或稍后。但这种“初”的伸缩范围,是以该年号本身的时间容量和跨度为转移的,某些年号时间很长如唐“开元”有29年,“初”的范围可稍宽而延及次年或稍后,大历也有十四年,李士训的“大历初”也可能“初”至元年以后;但是,如果某些年号时间很短,其初年就应是建元当年,“神龙”年号便是如此。神龙(公元705年1月—707年8月)总共不足三年,“初”的范围显然不可能占去三分之二而延至次年,这一点李《序》“神龙之始”已经点明。由于李《序》直接受托于李白,较之范《碑》更为原始,范《碑》“神龙初”实际是对李《序》“神龙之始”的转录和改写,时间概念完全等同,二者均指公元705年。李白生年一定,其下限“大历初”的“初”也就自然明白了:李白生于神龙元年,享年六十有二,其卒就应是大历元年,即公元766年。
结 语
探求李白生卒年,本当以其同时代诸人的记载为准,李阳冰《草堂集序》、范传正《新墓碑》所言李白之生年,李华《墓志铭》所言李白之享寿,李士训《记异》所言李白活动之下限,皆当时人记当时事(甚而是当事人记所历事),为我们清楚地记录了李白生活的时段(即705――766之间)。遗憾的是,从前学人惑于“卒于宝应元年说”,对以上信史文献多致怀疑,或谓《李序》“神龙”为神功之误,或改《李志》“年六十二”为“六十三”(或六十四),或疑《自荐表》伪托不可信,等等。我们认为,在对李白生卒纪年的辨析中,凡是以疑伪传世典籍、擅改序跋传记等原始资料为基础建立的说法,都是不可靠的;剪除枝节,廓清遮蔽,重返唐人第一手碑志、序跋原始资料并以之持据持论,才是我们考察李白生卒纪年实事求是的态度。
[①]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卷十六著录李白《李翰林集》三十卷,自注:“家所藏本不知何处本,前二十卷为诗,后十卷為杂著,首载阳冰、乐史及魏颢、曾巩四序,李华、刘全白、范传正、裴敬碑志。”(第12——13页) 赵希弁《郡斋读书附志》(《四部丛刊》本,商务印书馆影印宋淳祐袁州刊本)亦于“《李翰林文集》三十卷”自注:“希弁所藏三十卷,(略)然第一卷乃李阳冰、魏颢、乐史三人所作序,李华、刘全白、范传正、裴敬四人所作志与碑。”(卷五下,第4页) 所载俱与后世所传李白集格局相同。可见李集之有“四碑”、“四序”自宋已然(赵希弁所藏唯缺曾巩序)。
[②] 李阳冰《唐翰林李太白诗序》,杨齐贤集注、萧士赟补,《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首,《四部丛刊》影印明嘉靖癸卯郭氏济美堂刊本 。
[③] 范传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 ,第17—18页。
[④] 李华《故翰林學士李公墓志并序》,《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首,《四部丛刊》影明嘉靖郭氏济美堂本 。
[⑤] 郭忠恕《汗简》卷七《目录略叙》引,郑珍《笺正》本,《丛书集成续编》影印清刻本。按,《四库》本无卷七。
[⑥] 韩愈《科斗书后记》,《韩昌黎先生集》卷三,《四部丛刊》影印元刊朱文公校本,商务印书馆。
[⑦] 按,吴筠《宗玄集别录》引“唐元和戊戌(十三,818年)吳筠”所作《南统大君内丹九章经原序》:“元和(806—820)中,游淮西,遇王师讨蔡贼吴元济,避辞,东之于岳,遇李谪仙,以斯术授予曰云云。”似李白生活下限直至元和时期。然而据权德舆有关吴筠的文集序和传文,吴筠已于大历十三(778)年去世,何得元和十三年作序?且李白元和中尚在世之说与白诗文无一映证。可见,此《原序》显为道士制造的吴筠、李白成仙传道的仙话,不可视为信史。
[⑧] 李白《中丞宋公以吴兵三千赴河南军次寻阳脱余囚参谋幕府因赠之》、《陪宋中丞武昌夜饮怀古》、《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为宋中丞自荐表》、《为宋中丞祭九江文》,载《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一第4页、卷二十二第18页、卷二十六第2页、第4页、卷三十第20页,《四部丛刊》影明嘉靖郭氏济美堂刊本。
[⑨] 乐史《李翰林别集序》,《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首,《四部丛刊》影明嘉靖郭氏济美堂刊本。
[⑩] 宋祁、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二0二《李白传》,中华书局标点本1975年版,第5763页。
[11] 魏颢《李翰林集序》,《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一,《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
[12] 李白集有《狱中上崔相涣》(《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十一,第4页,《四部丛刊》印晴嘉靖郭氏济美堂刊本)、《系寻阳上崔相涣》(卷十一,第28页)、《狱中上崔相百忧章》(卷二十四,第17—18页),将两次系狱亦分别甚明。其单题“狱中”者两篇,乃前次在彭泽狱中;题“系寻阳”者篇,则后次在寻阳狱中。
[13] 司马光撰、胡三省注《资治通鉴》卷二二二,中华书局校点本1982年版,第7106页胡注。
[14] 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一,《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
[15] 王琦《李太白年谱》,《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五,《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
[16] 往时文学通史类著作(若通行诸本《中国文学史》)、百科类辞典(若《辞海》《辞源》等)因非专题研究,其取此说者姑不深论,而新出之唐代文学系年以及李白研究之专著亦复如是,如傅璇琮等《唐五代文学编年史·初盛唐卷》(沈阳:辽海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91页、《中唐卷》第111页;郁贤浩主编《李白大辞典》(广西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第14页;詹瑛主编《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版)等,仍都取“卒于宝应元年”说,则深为憾事。
[17] 按,“疾亟”一词又作“疾革”,《礼记·檀弓下》称卫太史柳庄“疾革”,陆德明《经典释文》曰:“本又作亟,急也。”疾革、疾亟通用,皆指病重危急状态,本身并无死亡之义。
[18] 范祖禹《唐鉴》(四库全书本)卷七:“(睿宗)十四年(即万岁通天二年——引者)春正月,帝在房州。夏四月,太后作九鼎。秋七月,享於通天宫,赦天下。改元神功。冬十一月甲子,享於通天宫,赦天下,改元圣历。”(第14页)
[19] 曾巩《李白集后序》,《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卷首,《四部丛刊》影明嘉靖郭氏济美堂刊本。
[20] 王琦《李太白年谱》,《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五,《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影印版。
[21] 同上注卷一八。
[22] 李从军《李白卒年辨》,《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83年第五期,第80-85页。
[23] 林贞爱《.李白身世及生卒年代新考》,《四川师范学学报》,1989年第三期,第3—9页。
[24] 陈钧《李白卒于广德二年补证》,《盐城师专学报》,1999年第一期,第52-54页。
[25] 阎琦《李白卒年刍议》,《西北大学学报》,1985年第三期,第64-71页。
[26] 林贞爱《李白身世及生卒年代新考》,《四川师范学院学报》,1989年第三期,第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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