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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1922年《评<尝试集)》发表时,胡先辅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胡先辅花了20天的时间写出这篇两万多字的长文。他结合中外史实和理论,批驳胡适新诗创作和文学革命理论的不当,最后得出《尝试集》不仅没有价值,而且还将扰乱思想的结论。胡先骗在文章的《绪言》中即将《尝试集》中的诗作分门别类:“以172页之小册,自序、他序、目录已占去44页,旧式之诗词复占去50页,所余之78页之《尝试集》中,似诗非诗似词非词之新体诗复须除去44首。至胡君自序中所承认为真正之白话诗者,仅有14篇,而其中《老洛伯》、《关不住了》、《希望》三诗尚为之作。”他认为剩下的11首新诗,“无论以古今中外何种眼光观之,其形式精神,皆无可取”。由此可见,胡先骑是完全否定了《尝试集》,他还用语尖刻地说“胡君竞以此等著作,以推倒李杜苏黄,以打倒黄鹤楼、踢翻鹦鹉洲乎?”《评(尝试集>》的这种“严厉”和“苛刻”与《中国文学改良论》时的温和已相去甚远。
这种态度的转变并非由于个人的恩怨。早在1916年,胡适应陈独秀邀请撰写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文中就曾以胡先辅在《留生季报》上发表的词作《齐天乐·听临室弹曼陀铃》为例进行批评,说胡先辅的词里是“一大堆陈词套语”:
“今试举吾友胡先辅先生一词以证之:‘萤萤夜灯如豆,映幢幢孤影,零乱无据。翡翠衾寒,鸳鸯瓦冷,禁得秋宵几度?么弦漫语,早丁字帘前,繁霜飞舞。袅袅余音,片时犹绕柱。’此词骤观之,觉字字句甸皆词也,其实仅一大堆陈词套语。‘翡翠衾’、‘鸳鸯瓦’用之白香山《长恨歌》则可,以其所言乃帝王之衾之瓦也。‘丁字帘’、‘么弦’,皆套语也。此词在美国所作,其夜灯决不‘萤萤如豆’,其居室尤无‘柱’可绕也。至于‘繁霜飞舞’,则更不成话矣。谁曾见‘繁霜’之‘飞舞’耶?”尽管受到胡适的点名批评,胡先辅却并未还击,即使在3年以后,着手写作《中国文学改良论上)》时,其态度也是温和的:“在陈(独秀)胡(适)所言,固不无精到可采之处,然过于偏激,遂不免因噎废食之讥。……(某)素怀改良文学之志,且与胡适之君之意见多所符合,独不敢为鲁莽灭裂之举,而以白话推倒文言耳。今试平心静气,以论文学之改良”。为什么写作《评<尝试集)》时的胡先骗不能保持原先的那种“平心静气”呢?
总之,从这一年开始,胡先辅在自然科学领域之外扮演的是一个信念坚定、立场顽固的文化保守主义者,是《学衡》派的骨干人物,胡适派文化激进主义最有力的批判者。他拒绝写白话文,坚持写旧体诗词。他坚持自己的文化主见,决不随波逐流。
胡先辅表明这一身份是在新文化运动已经取得绝对优势性胜利的1922-1923年间。当时新文化运动的浩大声势仅从胡先骗《评(尝试集)》一文的发表过程中即可看出。《学衡》的创刊有一定的历史文化背景,而现实的起因,则正是由于胡先辅《评(尝试集)》的发表遇到了困难。吴宓曾回忆说,《学衡》杂志的发起,一半原因是胡先骗《评(尝试集)》写好后,投遍南北各大报纸和文学杂志,竟没有一家愿意刊登,或者没有一家敢刊登。这样,才促成了《学衡》的诞生。
耐人寻味的是,胡先辅《评(尝试集)》发表后,胡适却没有回应。胡先辅曾说:“此文出后《新青年》、《新潮》两刊物中迄无人作一文以批评之,仅罗家伦曾作一讥讽口吻之短评而已”。当时,撰文予以回应的除罗家伦外,还有周作人。周作人曾应沈雁冰等人之邀,撰《(评尝试集)匡谬》(载《晨报副刊》,署名式芬,1922年2月4日)一文,以杂文笔法,通过指出胡先辅文中的数处失误,予以回应、批驳。但这种以杂文笔法的反驳,较之《评(尝试集)》中富于学术深度的论证毕竟显得缺乏力度和分量。
1922年《评(尝试集)》的发表,标志着胡先辅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反对力量骨干的自觉的身份选择。此后数年,胡先辅以较大的精力投入到文学论战中,即使在1923年秋再次赴美入哈佛大学深造后,仍继续在《学衡》上撰文发表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