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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汉字,一方面各自维持现状,既不放弃自己的规范,也不强迫对方改变规范;一方面又要进行开放交流,特殊情况下采取灵活变通的对策。在开放交流的大潮中,由于客观形势的逼迫,大陆的人们要来一下“识繁”,台港澳的人们则来一下“识简”。虽然“麻烦”这么一下,但这样一来,人们对两种字形的差异所在也就熟悉了;有比较才能有鉴别,各字形的长短得失也就显露出来了,制定共同的标准也就有了选择的基础。繁简的交流,最终也会走向融合和统一,走向书同文。
四、书同文的指导思想
前面说,由于中国的现行汉字印刷体存在繁简的差异,所以大陆和台港澳在各项交流和合作中就不能怕麻烦。但是,这种不怕麻烦,是硬着头皮的不怕,因为客观现状如此,而麻烦终归是麻烦。大家对繁与简,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识”不说,有时还得硬着头皮去“用”。比如前举汪辜会谈签协议,本来我们是同一种文字,但却要签一式四份。所以,我们这一代炎黄子孙,也有责任早日消除这种麻烦,尽快实现祖国的书同文。
那么,书同文的标准又该如何呢?书同文的基础是什么呢?书同文的标准,不能退回到老祖宗那里去找,也不能从外国引进。书同文的基础,只能是中国的现行汉字,包括大陆的现行简化字,台港澳的印刷体以及台湾的手写范本。书同文的标准,只能在此基础上产生。
可是,我们在现行基础上进行选择的时候,在统一书同文的标准的时候,总体指导思想应该是什么呢?这不能以个人偏见而论,也不能以政治或其他偏见而论,而是要从历史发展的观点,从便利群众的观点,从符合时代要求的观点来考虑。在这点上,汉字自身形体发展的历史和老祖宗对待此类问题的做法,会给我们以某种启示。
翻开汉字发展史,我们可以发现,汉字的形体不断在变,其中既有点画的增减,偏旁的更换这样的小变化,又有整个体系面貌的大变化(如隶变)。变的原因不外两条,一是便利书写,二是准确表达。文字是交际工具,是工具就得求便利,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书写的材料及工具也是在变的,由龟甲兽骨、竹简布帛以至后来的纸,由刀刻、笔写到印刷。工具材料变了,字的线条笔画就会出现新的风格,人们便在新工具新材料的基础上追求新的便利。这就促使汉字形体发生不断的改变,有时竟变得与原来形貌迥异。例如主要基于书写便利而发生的“隶变”,就使古汉字的象形表意性丧失殆尽。文字又是记录语言的。先民们造字之初,绞尽脑汁,尽量使语言中的意义在文字的形体上表现出来,所谓象形、指事、会意,就是形体直接跟意义挂钩的;而语言是有声的,文字是可读的,于是先民们又尽量让汉字形体与语言中的声音挂起钩来,这就是形声字大量产生的原因。《说文》小篆形声字已占80%以上,后来更多,以至于有人干脆把我们的汉字叫做“ 形声体系”。形声体系的汉字就像人有两只手,一只手伸向语义,一只手伸向语音,确乎高明。依义造形,依音造形,这充分体现了我们祖先的聪明智慧和我们汉字的形体之“美”。
按说,这样的文字是不该变的,这样的“美”是不该丧失的。可是无情的事实表明,汉字原有的那种形体之“美”,却逐渐地退化乃至消失。问题很简单,正因为文字是表达语言的,而语言却是不断地发展演变的,语音、语义都变了,先民们以原来的音与义造的形,其“美”也就自然消失了。比如我们常说的“汉族”“ 汉语”“汉字”“男子汉”等词语当中的“汉”字,其形、声之“美”早已消失净尽了,但却并非简化所致。其形符“氵”的表义原理在常用义中,随着汉王朝的兴盛,早就不复存在了。在繁体的“汉”中,其右边的声符,也早已表不出声来了。许慎在《说文》中说它是“难省声”,段玉裁则以为是“浅人所改”,认为应该从 “堇”声。可是从“堇”声的道理,即是古音学家也得绕好几个弯子才能得出声来,所以有声也是等于无声。事实证明,还是许慎说得对。中国历史博物藏有50年代发现的春秋时期楚国的一枚铜节:鄂君启舟节。上面两次用到“汉”字,确实从“难”。但那样一来更糟。“汉”就成了“滩”,而《说文》明明另外收有“难”字。那么“汉”在过去到底该读han还是该读tan或者别的什么音,“ 汉”与“滩”古代到底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这只好留待好古之士去考究了。类似这样的构形之“美”消失的例子是不胜枚举的。
总之,由于时代的发展(书写工具和材料都在发展),语言的演变,人们为了适应新的需要和语言的新变化,便将原来的字形加以改进,这就促成了汉字形体的发展。发展中,有时是在原字的基础上增加偏旁,如:益→溢,前→剪,要→腰,亨→烹,等。有人单就这一点说,汉字的发展规律是繁化,听起来也像是不无道理。但是,这是汉字的“孳乳”,是适应语义的分化演变而产生的滋生分化,绝不是单纯的“繁化”,并且这种滋生分化完成以后,它们仍要受“求便利”这条规律的制约,走向趋简的路。所以,笼统说汉字的发展趋势是简化,好像不大全面,要说是在明确表达的前提下尽量求简化,就较为全面了。实际上,汉字正是在这个定律的约束下向前发展。比如“尘、床、达、递、灯、刍、麦、继”等简化字,一千多年前就有了,有的既表达明确,又书写便捷,可谓“ 二美兼具”。如果繁体和简体表达都不明确怎么办?人们还是愿意选择简体。比如“漢”与“汉”,繁体的那个声符,在其位而不生其效,而徒具书写之繁难,这样就不如用一个同样无理的符号“又”将它顶掉,至少还能得书写便利这一条优点。同样的情况,人们都愿意求简求便,因此汉字的简化就不断在汉字使用者的手头上发生。像“无”、“礼”这样的字,战国时候就这样写了。所以,去繁趋简,应是汉字形体发展的总体趋势。
历史上的当政者在进行文字规范化的时候,也总是顺应汉字的发展趋势,总的原则也是——趋简。比如秦代的书同文,如果出于政治上或感情上的考虑,将秦国的大篆立为正字也就了事了。但秦始皇并没有简单地这样做,而是让李斯等人,以统一前的文字为广泛的基础,兼采六国古文,从而整理成更加简易规整的小篆,作为书同文的标准;并且大胆承认“贱民”们的“隶书”的草率手体地位。这次大规模的文字规范化,其趋简倾向是十分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