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批评:论王蒙的文学批评范式(2)
2013-06-03 02:28
导读:詹姆斯曾说:“对于一个诗人或者一个小说家来说,重要的问题是:他对生活有何感受?”“人们如何体验生活,他们也就会如何体验和生活关系最为密切
詹姆斯曾说:“对于一个诗人或者一个小说家来说,重要的问题是:他对生活有何感受?”“人们如何体验生活,他们也就会如何体验和生活关系最为密切的小说。”王蒙的言说与詹氏异曲同工:“创作是作家对生活的感受,那么评论呢?首先是评论家对作品的感受。正像作家应该善于感受(感觉、体验、认识)生活一样,评论家也应该善于感受(感觉、体验、认识)作品。”王蒙的感受批评,首先是作为作家对创作的体会,再将这些体会与所批评的对象(作家、作品、理论)结合,在批评的形式上则采用散文体或杂文体。王蒙是有感受天赋的,不论谈小说技巧,还是谈理论问题,抑或批评作家作品,感受批评运用灵活自如。他以作家身份参与批评,这正是他的优势,他推崇孙犁的印象式批评,他认为孙犁的批评文章写得好是因为孙犁的批评后面有孙犁本身的巨大背景,这个“巨大背景”指的是丰富的创作经历。这样评价王蒙本人的批评也是恰当的,王蒙的批评背后也有他巨大的背景,譬如,王蒙反对小说过份
戏剧化,“因为过份戏剧化往往剥夺了我们本来可以更多使用的属于小说这种文学样式的手段。”这是王蒙文学创作中的一个独到体悟。譬如,《(雪)的联想》是王蒙批评中很独特的一篇文章,它给我们一种理解王蒙感受批评的视角:王蒙放弃了学院式批评方法,从学者型进入作家型,形成了他的感受批评方法。这说明王蒙的感受式批评方式是在自觉探索的基础上构建的。
王蒙的感受批评与传统的文艺批评方法有众多相似之处。在思维方向上,与西方重视逻辑推理过程不同,中国传统的文艺批评更重视感觉、经验。中国古典文论多谈观点、印象,不重视观点、印象得来的逻辑推理过程、分析过程,而其推理过程多是从直观的、具体的材料中取得,缺少西方文艺批评中的形而上纯抽象思辨。王蒙将文艺批评分为偏重主观和“更加化的方式”两种:“文艺评论的偏于主观艺术的方式——如会意的方式,印象的方式,自由联系借题发挥的方式,感情共鸣和扩展开拓的方式,其实可以与那种更加科学化的方式——综合与分析的方式乃至统计与制表的方式等等——并存。”副王蒙的感受批评显然是属于他自己所说的“偏于主观艺术的方式”的,与我国传统文学批评方式相契合。在对待作者、文本、接受三个环节上,西方文论更重视文本,而中国传统文艺批评更重视作者。像“谢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谨。沈休文小人哉,其文治,君子则典”¨之类的以人、以文论人的批评在传统的批评中随处可见。传统文艺批评强调的是“知人”、“知言”,甚至将揣测作家意图作为文艺批评的目标:“注杜者,必反复沉潜,求其归宿所在,又从而句栉字比之,庶几得作者苦心于千年之上,恍然如身历其世,而接其人,而慨乎有余悲,悄乎有余思也”。王蒙推崇的文艺批评是“堪称知音的品评”,指的是批评家的批评与作家创作意图的一种沟通,王蒙对作家作品的批评,亦将“知音”作为他的批评标准之一,正是从“知音”这个角度,他激赏如曾镇南、南帆等人的批评。
(转载自http://www.NSEAC.com中国科教评价网)
“我追求把评论当作散文或杂文来写,当然,这样做或许能显得活泼一些,但同时会影响这种文字的严密、科学性。”钊王蒙的感受批评,以散文随笔方式表达,在燃烧自己的主观感受,驰骋自己的才情时,有时难免缺乏严密、科学性,但丝毫不影响王蒙的批评风格。然而,古今中外的众多大家,包括他的作品,都是一个矛盾体,王蒙也不例外。“我可以理解王朔包容王朔,正如我也理解赞扬,有时候是欣赏或者激赏,例如张承志、韩少功、张炜与完全不同的陈染与诗人伊蕾。当然不是半斤八两……我也根本不可能无条件地提倡躲避,恰恰是在我的作品和言论中,表达了我对浪漫主义与理想主义的情有独钟。”王蒙这样的言说使我们明白:复杂和杂色不仅是王蒙作品的格调,还是王蒙人生的格调,而他人生的底色始终涂写着理想和责任。“认为肯定了这种类型就必须否定另一种类型,那是别人,不是王蒙。”在文学批评或审美意识上,王蒙亦有着宽广的胸怀和理论胸襟,却充满了矛盾。“我的不幸就在于,我既非常喜欢张炜的作品,又丝毫没有感到对王朔的作品有加于排斥和贬低的必要。”副他的审美标准和理论胸襟相抵牾。正是由于此,这在相当程度上与王蒙自身的深层矛盾相关。
“我曾经很喜欢感觉印象式的评论,我自己写的也是感觉印象式的,但看多了以后,有一种不满足。”诸多研究者注意到了感受批评本身的不足,包括王蒙本人。在《十年来的文学批评》里,他将感受批评作为文学批评的三种方式之一。文中将这种批评方式的不足为缺少科学性,主要表现有两方面:一是“缺少严密的理论体系,不能给人更深的思想”;二是“缺少概念的准确性”。王蒙对感受批评方式的反思,与一位批评者的观点不谋而合,作为“兼具人文科学性质和艺术思维特点”的文学批评,“在对文学进行主体介入式的解释和描述时,就更应该具有‘科学性’的品格。”80年代后期,他曾大量尝试对话批评,发表了如《说不尽的现实主义》、《十年来的文学批评》等多篇文章,这可以理解为他对感受批评积极意义上的否定与超越,不过在他尝试的对话批评里,他并没有超越感受批评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