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首页哲学论文经济论文法学论文教育论文文学论文历史论文理学论文工学论文医学论文管理论文艺术论文 |
就史事来说,自秦瀛发端到现在的200多年时间里,不论是肯定或否定论者,都未能发现新鲜来作自己见解的佐证。这原因张任政先生已作过确切的说明:“太傅公(指纳兰性德的父亲明珠——笔者注)为郭琇疏劾削官,及先生弟恺功涉拥立皇太子胤禩事,雍正初,夺其谥。又其后和珅与政,藉故籍家产。有此三厄,当时文士均不无贾祸之惧,即有传记文字,而复自删抹者,殆不免焉。”(9)
然而,尽管在史料方面存在着这样的困难情况,笔者还是认为只要全面、深入、认真地运用、分析现有的纳、顾两个人的诗文及其他有关资料,就有可能找出证据,用来辨别史事真伪,解开谜团。
肯定论者认为史事存在的依据是上一节中黄天骥先生所引顾贞观《大河东去》词中的自注和纳兰性德的诗《桑榆墅同梁汾夜望》(该诗在刘继增《忍草庵志》作《桑榆墅同梁汾夜坐》——笔者注),诗是这样写的:“朝市竞初日,幽楼闲夕阳。登楼一纵目,远近青茫茫。众鸟归已尽,烟中下牛羊。不知何年寺,钟梵相低昂。无月见村火,有时闻天香。一花露中堕,始觉单衣裳。置酒当前檐,洒若清露凉。百忧兹暂豁,与君各尽觞。丝竹在东山,怀哉讵能忘!”(10)
纳、顾两个人的诗词大都未注年月日期。纳兰性德的这首《桑榆墅同梁汾夜望》不明时间,顾贞观《大河东去》词自注中的“昔年”同样不明具体年份。所以孤立地拿这一注一诗作肯定史事的证据,似乎是非常雄辩的,但在综合其他资料全面分析之后,史事的破绽就显露出来了。
首先看纳兰性德是什么时候到无锡的。据《康熙起居注》载,康熙二十三年康熙首次南巡前往苏州时,中途未曾在无锡停靠。而纳兰性德自己有《病中过锡山》诗二首,记述康熙帝一行船队从镇江而来经过无锡北门外运河时的情景。康熙只是在从苏州北上返京途中才到无锡游览,时间是十月“二十七日己未。……是日,启行往江宁府,驻跸无锡县南门。二十八日庚申。上幸观惠泉山。……是日,上驻跸丹阳县南门。”(11)这说明纳兰性德在无锡停留不过匆匆一夜与翌日游览惠山的个把时辰——至多两三个小时吧,就随驾离锡到了丹阳,并不是黄天骥先生所说“在江南期间”那样较为长久的一段时间。
其次看纳兰性德在无锡逗留时的时间、物候等特征能否与那一注一诗对上号。纳兰性德在无锡住夜的具体日期既然是康熙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夏历),此时已近月夕,夜间人们几乎看不到月亮,纳兰性德在无锡度过的就是一个无月光的暗夜。而顾贞观在《大河东去》词自注中所说“余昔年乘月去梯中夜对谈”,说的是月色溶溶的月明之夜,当是望日前后夜晚的事情,两者在时间特征上不对号。所以顾贞观的自注说与纳兰性德乘月夜谈的事,决不能与纳兰性德在无锡过夜的事情混为一谈。
纳兰性德诗中“无月见村火”之句,倒是颇有暗夜氛围的,但他同时还说到了夜里露水的事“一花露中堕”,这就与他在无锡时的时令节气产生了矛盾。夏历十月二十七日,按公历算已进入12月上旬,在时令上讲已进入冬季,在节气上讲“霜降”已过一个多月,“大雪”即将来临,天气已经很寒冷了,此时无锡夜间寒气袭人,看到的恐怕只是结冰挂霜的情景,根本不可能出现露水,更不会出现露珠堕落的现象,而且此时在无锡花卉中只有菊花尚能凌寒吐艳,而菊花一般只会枯萎,不会“露中堕”的。所以纳兰性德诗《桑榆墅同梁汾夜望》说的决不是他在无锡的事。
第三看“桑榆墅”是否就是忍草庵。刘继增称忍草庵就是“桑榆墅”,而黄天骥先生则认为“桑榆墅是顾贞观在家乡的房子”,这两位史事肯定论者在这个问题上互相矛盾了。同时他们关于忍草庵就是“桑榆墅”,或“桑榆墅是顾贞观在家乡的房子”的说法,都不见于纳、顾两个人的诗文以及无锡的各种县志和其他著作,且清代甚至直至现在的忍草庵,乃至无锡惠山一带并无名为“桑榆墅”的别业书斋之类的,既无资料佐证又无事实根据,显然纯系他们个人“想当然式”的附会臆断,是不能成立的。
综上所述,人们已可以初步论断,纳、顾两个人的这一诗一注与无锡无关,以它们作证据证明“去梯玩月”纳兰性德无锡史事的存在,完全经不起推敲,这只是史事肯定论者张冠李戴、以讹传讹的错误结果。
那么对这“桑榆墅”该怎么解说呢?笔者认为“桑榆墅”既然能够不约而同地出现在纳、顾两个人的诗词中,而且说的还不是同一时间的事,足见那个地方是他俩常去的所在。笔者在浏览了纳兰性德的全部诗文,并结合考察顾贞观在北京的全部行止之后,觉得这“桑榆墅”不在无锡,应在北京,很可能是明珠家在北京西郊的别业。纳兰性德有《偕梁汾过西郊别墅》诗云:“迟日三眠伴夕阳,一湾流水梦魂凉。制成天海风涛曲,弹向东风忽断肠。”纳、顾亦友亦师,趣味相投,顾贞观又长期逗留北京,他俩有充裕的时间常去那些风景幽雅的地方流连,因而写下《偕梁汾过西郊别墅》诸如此类的诗文。
纳、顾自己的诗文及无锡地方文献中的相关记载从多
个方面证明了并不存在他俩在无锡见面之事,更毋论所谓
的“去梯夜谈”!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