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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只能从历史2开始,即从史书所提供的事实开始。因为作为历史2的史书是创作家首先要熟读的,因为不论史书如何夹带着主观成分,它总是提供了大致的历史线索、历史框架和时空断限。如何一个创作家连这些都一无所知,创作也就不可能。但是如何只是停留史书记载的具体描写上面,也还是不行的。对于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来说,最重要的一环是“艺术加工”。
“艺术加工”涉及的范围很宽,几乎就是再谈整个文学创作的规律,这篇小文里无法展开来讲。只能就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来谈点看法。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都不是随意的,它的形成和产生都有其必然性。因此,在把握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中,如何尽可能做到“合理合情”就变得十分重要。所谓“合理”,就是说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发展有它的内在的必然的逻辑性,他的形成和产生都受历史背景和条件的影响,创作家最重要的艺术加工就是要摸透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这种内在的必然的逻辑运动规律,一旦摸透了,就不能随意地打断这种内在的必然的运动逻辑,而要始终紧跟这种逻辑。所谓“合情”,就是指历史人物的情感活动也是有内在的运动的轨迹的,他或她欢笑还是痛苦,是喜还是悲,是愤怒还是兴悦,是希望还是失望,等等,都不是随意的,也是有它自身的规定的。创作家对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这种运动轨迹,只能遵从,而不能随意违背。
列夫·托尔斯泰也是一个著名的历史文学家,他曾说:“不要按照自己意志随便打断和歪曲小说的情节,自己反要跟在它后头,不管它把您引向何方。”[2]列夫·托尔斯泰所说,无疑是十分正确的。中国古代文论里面,也有“事体情理”的说法,即所描写要符合对象的运动轨迹,不可胡来。曹雪芹是大家都佩服的小说家,他说:“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事体情理罢了……至若离合悲欢与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哄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3]这里所说的“事体情理”,所说的“追踪蹑迹”,就是讲要把握住描写对象的活动的轨迹、性格的逻辑和命运的必然。要自然,要天然,不要为了搞笑,为了增加噱头,而离开、歪曲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内在的必然的运动逻辑。当然,编写历史小说、历史剧,为了增加读点和看点,增加艺术情趣,增加艺术效果,有时插科打诨是不可免的,但正如明代戏剧理论家李渔所说:“科诨虽不可少,然非有意为之。如必欲某折之中,插入某科诨一段,或预设某科诨一段,插入某折之中则是觅妓追欢,寻人卖笑,其为笑也不真,其为乐也甚苦矣。妙在水到渠成,天机自露,‘我本无心说笑,谁知笑话逼人来’,斯为科诨之妙境耳。”[4] 那么如何才能达到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内在的必然的运动的逻辑呢?这里就要关注中古代文论提出的另外一个命题,即“设身处地”。创作家一定要调查研究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历史文化的背景的条件下,通过“设身处地”的反复体验,做到与自己所写的历史人物情感同步的状态,与小说或剧本中的人物同甘苦共欢乐,喜怒哀乐也达到相与共。这个时候,不是创作家指挥自己笔下的人物,把自己笔下的人物当傀儡,而是跟着人物的性格走,跟着人物的心理活动走,宁可压抑自己的欲望,也要满足人物的要求。应该知道自己笔下人物的复杂性,也许他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情来。《三国演义》第二十六回写曹操抓获关云长,关云长不肯投降,本该杀掉,已取心头之患,偏偏曹操就不杀关云长,者是何道理?这就需要作者有理解曹操的心。毛宗岗评道:“曹操一生奸诈,如鬼如蜮,忽然遇着堂堂正正,凛凛烈烈,皎若青天,明若白日之一人,亦自有珠玉在前,觉吾形秽之愧,遂不觉爱之敬之,不忍杀之。此非曹操之仁,有以容纳关公,乃关公之义,有似折服曹操耳。虽然,吾奇关公,亦奇曹操。以豪杰折服豪杰不奇,以豪杰折服奸雄则奇,以奸雄敬爱豪杰则奇。夫豪杰而至折服奸雄,则是豪杰中又有数之豪杰;奸雄而能敬爱豪杰,则是奸雄中有数之好奸雄。”[5]毛宗岗这段评语,揭示了罗贯中对于自己笔下人物的心理活动的细微曲折的之处有及其深刻的了解,若不是这样来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那么《三国演义》的深微之处,也就散失殆尽了。
作为历史2的史书所记载的材料经过如上的艺术加工,就变成了区别于史书上的材料,这就是历史3了。这历史3才是属于历史文学作品的历史真实,历史题材文学创作所要追求的艺术形象。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历史学家对于历史小说或历史剧的种种“不符合历史真实”、“不尊重历史真实”、“不符合历史原貌”等一类批评,常常只是对于历史2的迷恋,对于史书的迷恋,并非要小说家或剧作家真的尊重历史1――历史原貌,因为历史本真原貌基本上是不可追寻的。
历史1、历史2和历史3的关系
但是,当我们把历史1(历史原貌)与历史2(史书)区别开来,当我们要求艺术加工让历史2前进到历史3(历史小说或历史剧中的历史真实)的时候,仍不能抹煞历史1、历史2和历史3之间的关系。
对于历史1对于历史小说家或剧作家来说,往往是不可追寻的。但我们又必须认识到,历史小说和历史剧的真正的生活源泉,正是历史1。唯有历史1是才是活水源头。因此真正严肃的历史小说家或剧作家,为了历史真实,总是要通过查阅正史以外的其他历史资料,亦补正史之不足。同时也可以通过对曾经发生过某个历史事件的地点环境的勘探,考古的实物发现,都可以从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以增加创作历史真实性。如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生活的自然环境、地势、地貌,生产力发展的具体状况,尽管今天已经有很大的改变,但其中一定还有不变的成分可供创作时参考。特别是某地的民风民情民俗,从衣食住行到住家细节,都有参考价值,决不可忽略过去。目前我们看到的一些历史小说、历史剧,从地理环境到语言到生活细节,都现代化了,这就不能不影响作品的历史真实。如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其中的语言过分现代化了,有一些后人才说出的名言,少数民族才有的谚语,今天人刚刚才说了几年的话(如“底线”之类),都出现在剧中,不能不让人感到十分失望。另外据有的历史学家说,《汉武大帝》中关于“精钢”的情节,也完全是失真的。西汉时代,汉朝人的炼铁和炼钢技术都是周围国家无法比拟的。不是匈奴人掌握“精钢”技术封锁汉朝,而是汉朝的炼铁、炼钢技术更高,不得不对匈奴人封锁。造成此种错误的原因之一,就是作者完全忽略了历史1。我反复说过,历史1作为历史的本真原貌是不可整地追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