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老人问题的凸显与思索—论黄春明小说的忧(2)
2013-08-05 01:32
导读:乡村老人由动辄子曰跨进报纸说的社会。他们虽身处大众传媒的时代,却被迫与现代社会疏离。如《现此时先生》中,那些老人每天除了反当昔日的辛酸,
乡村老人由动辄“子曰”跨进“报纸说”的社会。他们虽身处大众传媒的时代,却被迫与现代社会疏离。如《现此时先生》中,那些老人每天除了“反当昔日的辛酸,慢慢细嚼熬过来的骄傲和叹息”,他们与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系便是听一个有着“现此时”口头禅的“现此时先生”读旧报纸。而旧报纸的来源,“不是从山下杂货铺子包东西回来的,就是上城的人,顺便到车站捡回来的”。在现代文明的快速前进中,老人们已经和破旧的三山国王庙一样,被社会遗忘在封闭的蚊仔坑。小说最后写到,这群笃信“报纸说”权威性的老人,为了证实蚊仔坑母牛生了小象的报纸消息,奔波劳顿于上山途中,以至于现此时先生气喘病发作而死在半道。“现此时先生”的死,其实也反映被社会遗忘的乡村老人对社会的一种无声抗议,他的悲剧承载的是与他一样渴望自我身份指证的“小人物”的共同性命运悲剧。
现代化是一把双刃剑,社会的发展必然带来文明和进步,但在文明的必然性中也隐藏着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淡薄、亲情关系的疏离。随着台湾社会结构的改变,家庭结构也发生了变化,传统的三世同堂、四世同堂已经不复存在,传统的伦理亲情、价值观念在势利、虚伪的现代文明的强势攻击下变得支离破碎,乡村“孝梯”等美好的传统伦理道德在年轻人心中已被扭曲、异化而日渐消解。老人的精神孤独、精神赡养问题极为突出,台湾的社会转型、现代工业的畸形发展是以牺牲老年人的幸福为代价的。关于老人安养的现实境遇,是黄春明一直焦虑的问题。他写于八九十年代的一些小说,敏锐地捕捉住这一社会现实,以哀婉的情触、理性的质疑、严厉的批判,写到现代工业带来的新变化,对传统伦理亲情的泯灭,对老人与亲情的疏离表现出最深刻的反思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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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春明的小说中,老人的烦恼多来自于儿女,老人终其一生含辛茹苦,为儿女操劳,但进人晚年后,却遭自自私的对待。《打苍蝇》便给我们展示了一幅乡村老人黯淡无光的晚年生活画面,整个故事的笔调是灰色的,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小说中的老人林旺丛,把地契和房契都过名给儿子,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土地与农村,住进很少有人愿意居住的“风光别墅”,并在百无聊赖中,一边以打苍蝇消磨时光,一边望眼欲穿地期待着儿子断断续续寄来的生活费度过凄凉、孤独的晚年。小说通过林旺丛的遭遇,深刻揭示了以伦理亲情维系的家庭关系,在金钱至上的工商社会所遭到的毁灭性打击—老人们逐渐失去大家庭中尊长的权力,他们的地位和决策权威遭到剥夺,晚辈们急于远离无法获取财富的乡下,长辈们却不能接受构筑在财富上的新世界思维,种种因时代潮流的冲击带来的失落感,更是凸现出故事中浓烈的悲剧性。黄春明借着旺丛伯的悲哀,道出乡下农村高龄化社会的老人问题。故事中对照着旺丛伯的处境,比邻居为普度祭祀而养的猪公的命还不如,写出了现代化的台湾社会,老农民所向往的妻儿克尽天伦情义世界的彻底崩溃。
既然有价值的文学都是以表现真、善、美为宗旨的,那么,进人21世纪的文学理应有深重的优患意识,在人文关怀方面作出更大的贡献。老人问题已经成为当下一个突出而严峻的社会问题,也是人类永恒面对的问题。因此,黄春明的创作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它一方面让人们意识到老龄化问题的现实症结,催人警醒;另一方面也体现了黄春明关心人、关心社会的一贯写作立场,以现实主义作家的人文关怀精神,对人类自身境遇发出救赎的信号。惟其如此,在如今商业大潮的冲击下,黄春明小说能冲破媚俗、炒作的迷雾,关心社会、关心人类自身,这种拷问人生、关心社会的创作宗旨和人文关怀精神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