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在中国的传播(上)(2)
2018-01-12 06:56
导读:与德士烈博士谈,彼谓《欧洲之衰落》其书甚坏。盖彼以体验与认知等列,为不伦,以民族之相异极大,为非实故也。此书作者为Spengler,彼谓欧洲之文化
与德士烈博士谈,彼谓《欧洲之衰落》其书甚坏。盖彼以体验与认知等列,为不伦,以民族之相异极大,为非实故也。此书作者为Spengler,彼谓欧洲之文化,已至末运,如美术,如,如文学,如哲学,皆无余地,起而代之者,为文明,其意盖谓欧洲将来能震耀世界者,惟武功而已。Spengler最喜比较,以战前之欧洲比希腊,希腊者,思想最盛之国也。以将来之欧洲比罗马,罗马者,武功最胜之国也。Spengler以文化之盛衰如生物然,有生有死,有幼有老,以彼眼光观之,天下未有久不衰落之文化者,特时有迟早与久暂耳。Spengler书中好思想颇多,如谓在于认识,在于体认,皆极精到之言,惟谓各民族各有其特殊之文化,此文化不能互传,如谓希腊之数学,与近日之数学相异,又如谓世界上不仅有一种数学,乃有各种数学,此则未免过分矣。
1921年5月31日记载,宗白华自柏林来访,晚上听大学三位历史教授演讲,“批评Spengler之《欧洲之衰落》一书,其言甚刻,彼辈皆谓Spengler不知历史。”[10]6月8日记载,昨晚同王光祈在德听印度泰戈尔讲演《东西》,对魏颇有感触,他说泰戈尔演说虽无新意,然其痛诋欧洲人民之生活与思想,“实可为东方人出气,此其气魄,殊有足惊者也。”他在日记中还说到,德国思想界有两大潮流:一为新派,大多出自言哲学、美术与诗之学者。自欧战后,大感欧洲文化之不足,而思采纳东方文化,以济其穷,于是言孔子、释迦牟尼哲学者,皆为所尊重,“如凯热儿林(Kyeserling——笔者注)、如尉礼贤、如史奔格列儿(Spengler——笔者注)皆其例也”。所谓旧派者,仍尊崇自然万能者。两大潮流中以新派极占势力,而旧派几无声息。我国适反,趋新学人以驳斥孔子为能,而在德国则以能知孔子哲学为幸,甚至以辜鸿铭为欧洲之救星。魏以为“今日国内盛称之杜威、罗素,安知几年后,其学问不为人所吐弃。而奉之者,俨如上帝,此亦未免太过矣。”[11]日记中还提到尚在德国的俞颂华、金井羊等人。魏嗣銮对《没落》介绍大体不错,也注意到要点,如斯氏重比较,视文化有如生物,有生有死,有幼有老,谓“自然在于认识,历史在于体认”等。若仅从介绍内容来看,魏嗣銮对斯氏学说的解说比李思纯略为深入。
(科教论文网 lw.nseaC.Com编辑发布) 传播西方“文化形态史观”,张君劢是必须提及的一位,人们只知他著作中较早回应汤因比的思想,殊不知他亦是最初一批传播斯氏学说的中国知识分子之一。1921年11月16日,张君劢在与留法北京大学同学诸君话别词中说道:
在德国有一大著作,此书在德国有哄动一时之力量,尚在爱因斯坦相对论之上,其书出后,不及三年,已重五版,而第五版之绝版,及今已一年之久。其书为何,则斯宾格雷之《欧洲末运论》(Spengler,Untergang des Abendlandes)是也。其书大旨以历史比生物形态,二者因受春夏秋冬时运之支配,故一国文化亦分幼长老死四期。斯氏自称其书曰新历史哲学,并举欧洲今日之亡微,比之希腊罗马之末叶,若滂氏之言,若斯氏之书,不过一二人之言耳,何足以判定欧洲全体文明之得失。然自斯氏书之流行,可知其书必与心理相暗合,而影响于世道人心非浅。吾之所谓危机者,盖以为欧人对于现时之社会组织,已入于怀疑之境。彼既自行怀疑,则吾国今后之文化,更少依傍,舍自行独立外,尚有何法乎?
他还特意申明,虽然批评“吾国今日人心,以为科学乃一成不变之真理,颇有迷信科学万能者”,但劝人不相信科学,不重视科学,“此则决非吾之本意”。文中还说:
吾在德时,有同学拟译斯氏书者。吾告之曰:此书一入中国,则吾国傲然自大之念益增长,必曰你看欧洲人将倒楣了,还是我之无动为大的好,还是我三纲五常的好,诚如是益以阻塞吾之新机,而新文化永不能输入。吾之所以劝其不译者,正以欧洲之科学方法与社会运动足以补救吾国旧文明之弊,此信仰维持一日,则新文化之输入早一日,若此信仰而失坠,不独吾国文明无复兴之机,而东西洋之接触更因此阻迟。然斯氏之书已早公开,无论译与不译,终必有传至中国之一日。且欧人对于现文明之怀疑,已彰彰明甚,故不能以不译斯氏之书,可以掩尽吾国人之耳目。总之今日之急务,在求思想界之独立,独立以后,则自知其责任所在,或继续西方之科学方法而进取耶,或另求其他方法以自效于人类耶?凡此者一一自为决定,庶不至以他人之成败,定自己之进退,而我之文化,乃为有本有源。盖文化者,特殊的,固有的,独立的,非依样葫芦的,此言新文化者最不可不注意之一点焉。[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