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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教育的外在功利和内在审美的二律背反(1)

2018-03-11 01:22 音乐教育的外在功利指的是通过音乐教育而收到的音乐以外的成效；音乐教育的内在审美指的是通过音乐教育领略和体验音乐自身而产生的美。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以为音乐教育的外在功利和内在审美是统一的，甚至以为审美也是音乐教育的功利之一。然而，只要具体地、微观地检测或评估一下音乐教育的实效，就会发现二者是不可兼得的。当前，音乐教育思想上的困惑和教学方法上的混乱与音乐教育的外在功利和内在审美的双重目标的奢望，或音乐教育外在功利与内在审美的二律背反有很大关系。

一、音乐教育的功能与其实现途径

功利是指通过某事物或某手段达到符合主体需要的功效或利益，音乐教育的外在功利指的是通过音乐教育实现的音乐之外的实用性功效或利益，即通过音乐教育的中介，使受教育者把对音乐的感受与所接触的事物相联系后所产生的态度和所使用的言行的改进。整合古今中外音乐教育功利的表述，大致可以归纳为六点：第一，通过音乐教育可以规范人的言行，使人遵守秩序、遵循法度的自律性得到加强。第二，通过音乐教育可以平息人的心境，使人们明白伦理，各得其位、各安其所，产生普遍的满足感，从而不会产生非分的欲望和邪念。第三，通过音乐教育可以振奋人的精神，使人增强国家凝聚力、民族自信心和历史使命感，增加为理想、为真理献身的勇气和决心。第四，通过音乐教育可以提高人的交往合作能力，使人能够与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区域的人和睦相处。第五，通过音乐教育可以训练人的思维能力，培养人的想象力和自我表现力，使人们的智商和“情商”得到提高。第六，通过音乐教育可以学习更多的学习方式，为进一步学习奠定良好基础。
音乐教育还有许多大同小异的功能难以一一表述，这些众所周知的功利真的可以实现吗？音乐教育果真有如此神效？最早对音乐教育功利的真伪提出质疑的是春秋晚期的魏文侯，当时他发现新乐听起来让人不知疲倦，古乐听起来就想打瞌睡，可为什么还要推崇古乐压制新乐？于是魏文侯问孔子的学生子夏，为什么“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子夏劝告魏文侯需谨慎对待好新乐恶古乐的个人嗜好，新乐虽然听起来悦耳，却可能淫色害德，古乐听起来虽然枯燥无味，但却可以使官序贵贱各得其所，使尊卑长幼各安其位，可以教化天下臣民遵从社会秩序。西周王朝建立的礼乐制度就是这个道理。然而，春秋时期的“礼崩乐坏”不仅已经宣告礼乐制度的破产，而且也证明，仅仅凭借音乐教育去维护社会秩序是软弱无力、不切实际的。自此，中国的古乐逐渐演化成一种音乐理想，音乐的教化功能也成为一种空洞的理论口号，虽然再也没有人对这个口号提出怀疑，但这个理论口号也没有得到切实、一贯地实施。难道是西周王朝的决策者和儒家诸贤们夸大了音乐的社会功能？实际上，以儒家为代表的礼乐思想所依据的音乐实践是巫术祭祀音乐，而巫术祭祀音乐实践又是与巫术和祭祀活动紧密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的；问题在于，先秦儒家学者们在概括和表述音乐的社会功利和价值意义时略去了与音乐不可分割的巫术与祭祀。上古祭乐衰落以后，祭乐的社会功利与价值意义的思想沿袭下来，从巫术、祭祀活动中剥离出来的音乐的社会功利与价值意义作为音乐的思想理论指导着后世非巫术、非祭祀音乐的实践；然而，后世的种种非祭祀音乐的实践又总是无法实现预定的目标或理想。子夏答魏文侯的这段话透出了这样的信息：新乐与古乐实际上是两种不同性质、用于不同场合的音乐。古乐是用于祭祀的音乐，它有着明确的使用目的，那就是教化臣民遵从社会上的官序贵贱、尊卑长幼的秩序。此时的古乐是与同时进行的祭祀活动合为一体不可分割，古乐不能脱离祭祀而单独存在，所以古乐不能像新乐那样专供人欣赏。古乐与祭祀仪式同时进行，体现官序贵贱、尊卑长幼的祭祀仪式所实现的功能同时也是音乐的功能。可见，音乐的功能并没有被夸大，而且确实收到了成效。因为让臣民各遵其序、各安其所的祭祀仪式，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四平八稳、令人昏昏欲睡的音乐背景，也正是通过这种四平八稳的古乐，才能把尊卑长幼的观念于不觉之中深入人们的内心深处。西方古代音乐同中国古代音乐一样，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的两千多年间，音乐和各种仪式也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直到巴洛克后期，进入作曲家个人创作的音乐新时代以后情况才有了根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