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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就是这样一个弃家国于不顾,逃避社会责任的形象。他厌男爱女,便是他潜意识中逃避社会责任的一种体现。
贾宝玉“厌男爱女”的实质之二是享乐至上。需要指出的是,宝玉的享乐,是建立在家族的富贵基础上的。因为家族既已富贵,他才不必再去苦度十年寒窗而博取功名;因为家族富贵,他才有众女群聚的大观园这样一个生活环境。再者,宝玉享乐不是追求物质上的满足,而是追求精神上的自由自在。他不追求物质上的满足,不是说他不想追求,而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不需要再去追求,这就使宝玉与西门庆式的人物有截然的不同。他追求精神上的自由自在,也不是追求道德修养的升华,而是情感的满足。道德都是理性的,不是要求自我约束,便是受外界社会的约束。任何人都不愿受约束,宝玉更是如此,所以他是任情的。在追求情感满足时。他又不同于薛蟠等人的。皮肤滥淫”、玩弄女性;他似乎是天生的情种,懂得怜香惜玉,他不是通过强迫性的手段去得到女孩子的欢心,而是“甘心为诸丫头充役”,或者软语温存而获得女孩子的喜爱。所以,警幻仙子说他“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说到底,他的做法还是为了得到更好的享乐。
从抓周时只抓脂粉钗环来看。宝玉“爱红”的毛病是先天性的,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这是他真诚的宣言,也是他“厌男爱女”的最好说明。他在为晴雯而作的《芙蓉诔》中说:“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这是对女性的最高礼赞。但是,宝玉“爱红”并不是爱所有女性,也不是为了提高女性的地位。他所爱的必须是年轻、貌美、聪明伶俐,不对他讲仕途经济之类的“混帐话”的女孩,这才是“宝珠”,否则便是“死珠”或者“鱼眼珠”。所以,象多姑娘之类的庸脂俗粉、傻大姐之类的粗丑丫环,宝玉是绝对不爱的。为什么?因为这些虽是女性,但不能给他精神上和感官上的双重享乐。他没有考虑过女性的地位,在太虚幻境,他看了金陵十二钗的命运册子,而不明所以;闻了“群芳髓”之香,而“羡慕不已”;饮了“万艳同杯”之酒,而“称赏不迭”;品了“千红一窟”之茶,而“点头称赏”。哪里有一点对女性命运的同情与关注!
相比较而言,宝玉的“爱好”条件,最主要的还是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说不说“混帐话”还在其次。以仕途经济奉劝他的人也不少,如袭人劝他“做出个爱念书的样儿”,“再不许弄花儿、弄粉儿,偷着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个爱红的毛病儿了”;史湘云劝他“你就不愿意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会会这些为官作宦的,谈讲谈讲那些仕途经济,也好将来应酬事务,日后也有个正经朋友”;薛宝钗也曾劝过。虽然他因此与她们“生分”过,但毕竟没有因此就不再喜欢她们。他希望众多的妙龄靓女永不长大、永不出嫁、永不分散,都围绕在他周围,并且越多越好。所以,只要能在一起,他可以不计较尊卑贵贱,不计较一些小事,就像他自己说的,“我能够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这足以说明他是以自己的享乐为目的。
但是,宝玉只顾自己享乐,考虑过那些女孩子会受什么影响吗?考虑过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吗?没有。他趁王夫人午睡之机,调笑金钏,致使金钏被王夫人赶走,金钏因此投井而死;他与晴雯关系过密,致使晴雯被逐出贾府,最后病死;蕙香(四儿)因素日与宝玉私语说同日生日就是夫妻,被王夫人赶出配了人;宝玉图好玩让芳官改扮男装,改名耶律雄奴,使她也被赶出,以至“上年凡有姑娘们分的唱戏的女孩子们,一概不许留在园内”。他与彩霞调笑,引起贾环嫉恨,被用蜡油烫伤;他与金钏调笑也是他大受鞭笞的重要原因。所以,他的享乐态度不仅害了一些女孩子,对他自己也不利,但他一直未想要改,仍然“只管安富尊荣”。不过,宝玉绝非有意去害她们,不是亵渎玩弄,也不是出于尊重女性才去喜欢她们,可以说他喜欢女孩是天性、是本能,没有以任何理性来自我约束。所以脂砚斋批语说他:“说不得贤,说不得愚,说不得不贤,说不得恶,说不得正大光明,说不得混帐恶赖,说不得聪明才俊,说不得庸俗,说不得好色好淫,说不得情痴情种……”。
贾宝玉口口声声说男人是“渣滓浊沫”,是“泥作的骨肉”,是“须眉浊物”,难道他真的如此厌恶男子吗?我认为,他“爱女”是真,“厌男”却是假的。
实际上,宝玉“爱女”正因为他是男子,正表明他把自己的性定位为男性。有如异性相吸一般,他忍不住异性美的强大的诱惑力。第二十一回,他趁着酒兴所作的一段文字就说明了这一点: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试想宝钗之仙姿、黛玉之灵窍与他宝玉有何相干?为什么他要戕之灰之?正因为这才貌之美,是使他迷眩缠陷而生恋爱之心的根本原因,因为他无法抵御,所以才要戕之灰之。这女性的才貌,之所以对他有如此强大的诱惑力,就在于他是站在男性的立场来看待、对待女性的,如果照这种想法发展下去,必将引出“女人尤物”、“女人祸水”的论调,也就不会再如此强烈地去“爱女”了,但这种想法虽潜存于他意识之中,却只有这一次被他正视,被他发泄出来。下一回中又写他妄自参禅,自忖“茫茫着甚悲愁喜”,有点戡破红尘的味道,但此时的宝玉又何尝真的戡破红尘、弃绝色欲呢?只不过是暂时自我解脱罢了,当然不可能从此改掉那已入膏肓的“爱女”之症!
再者,宝玉的享乐是具有男性优越感的,他乐于接受身为男性所得到的享受。宝玉的厌男,是厌弃男子的社会责任感,厌弃男子要读书从政的规范。他从不愿约束自己的感情,不愿负任何家庭和社会的责任,只愿做“富贵闲人”,尽情享乐。如果人们不劝他去读“四书”、“五经”,而让他去读《西厢记》、《牡丹亭》,他会对读书反感吗?如果不让他为家族、为社会负责,而让他肆意地与他喜欢的女孩子玩耍,他会厌弃男子之身吗?请看他与冯紫英、薛蟠、蒋玉菡玩得多么高兴,他骂过他们“须眉浊物”吗?在太虚幻境里,他“依警幻所嘱之言”,做那“儿女之事”,“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初离幻境便与袭人再试“云雨情”,可知他对身为男子的这种享乐是何等喜悦,又怎会厌弃自已的男子之身!他与彩霞、金钏、晴雯的调笑,都是因为他是男子;他对宝钗手臂的想入非非,对黛玉的执著爱恋,也是因为他是男子。我们可以说,因为宝玉是男子,所以贾府对他特别看重,委之以家族继承人的重任,要他与社会上的人物来往,要他走仕宦之路,这是宝玉“厌男”的根本所在;因为他是男子,所以贾母对他格外疼爱,在大观园中格外引人注目,使他得以随心所欲,受到众多女孩子的青睐,这是宝玉不厌其为男的原因。总之一句话,宝玉的“厌男爱女”情结,是他逃避社会责任、追求单纯享乐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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