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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关于重叠别纸
别纸并不一定是正书外仅加一纸。《北梦琐言》卷四称唐宰相卢光启“受知于租庸张濬。清河出征并汾,卢每致书疏,凡一事别为一幅,朝士至今效之。盖八行重叠别纸,自公始也。唐末举人,不问士行文艺,但勤于请谒,号曰精切,亦楷法于范阳公尔”。卢光启《新唐书》卷一八二有传,称其“字子忠,不详何所人。第进士,为张濬所厚,擢累兵部侍郎。昭宗幸凤翔,宰相皆不从,以光启权总中书事,兼判三司,进左谏议大夫,参知机务。复拜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卢光启后被朱全忠所杀,但原先仕途不可谓不顺。《北梦琐言》同条说他“先人服刑,尔后弟兄修饰赴举。因谓亲知曰:‘此乃开荒也。’然其立性周谨,进取多塗(途),著《初举子》一卷,即进取诸事”。《文苑英华》卷四○五薛廷珪《授卢光启等遂王友制》也称其“皆以丽藻雅文,独行当代”。是卢光启以文学进身,虽因先人犯罪服刑而致其出身不佳,但他善于进取谋职。“凡一事别为一幅”的“八行重叠别纸”是否由其创造,尚有可疑(详下);但这种别纸既是迎合了“勤于请谒”之需,又号称“精切”,就必然在礼数周详的同时,具备了使官场奏事清楚明白的特点,所以它的流行可想而知。问题是“重叠别纸”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式呢?敦煌P.2945被定名为《权知归义军节度兵马留后使状稿》的一件书仪使我们得到关于它的启发。
这件状稿的第一件有“相公尊体动止万福,即日某乙蒙恩,限守遐方,[末由拜]谒。谨奉状不宣,谨状”一类格式化的问候和用语,末尾有“七月九日权知归义军节度兵马留后使”的日期和署名,毫无疑问是“修寒温、明体气”的正状。第二状只有“不审近日尊体何似,伏愿精嘉药膳,以安社稷生灵。伏惟恩察,谨状”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署名“权知归义军节度兵马留后使厶乙状上”而没有日期。在这件的下面还有六件,除最后一件是“凉州书”以外,余皆注明“又贺别纸”或“又别纸”。论者关于这件文书的年代及归义军留后究竟是谁尚有争论[8],但一致认为前七件书状和别纸都是留后致朔方节度使的,只有最后一件《凉州书》与之不同。从第三件开始,其别纸或说明已派出朝贡使团,请求朔方节度使在沿路予以关照和保护;或感谢朔方遣人“贵达方音,申阳关之宁谧”的厚意,告知得到朝廷来使“泽漏西天,诏宣荒裔”的欢欣;或解释朔方来人耽留,“盖缘(朝廷)使臣未行,所以稽迟回撤”的原因;或赞颂朔方节度使沟通敦煌与中原关系的恩德,表达感佩和敬羡之心。单看每一件别纸,可以认为各是一事,但是合而观之,却可以看得出皆有联系,并都关系到归义军遣使中原的问题,前后所说是一件事。根据写信内容和时间前后参差,或会认为,文书中的一件件别纸都是归义军在不同时间分别给朔方节度使的致信。但是其中一件别纸分明说道:“伏以边荒古戍,元本以(与)朔北通烟。十五年来,路鲠艰危阻绝”;《凉州书》也点明“前载得可汗旨教,始差朝贡专人,不蒙仆射恩隆,中路被温末劫杀”的事实,和提出“今乃共使臣同往,望仆射以作周旋”的请求。这就是说,归义军方面通使曾经失败,所以准备再次派遣朝贡使团与朝廷使臣同往。在此之前,敦煌与朔方之间的道路是多年来始终未打通的,所以就是朔方来人,也不得不等着与使臣一起出发。既然如此,敦煌怎麽可能一次次派人前往送信?由此推测,这些反映一段时间以来(从朔方遣人送信到朝廷来使到敦煌最后派使团出发)敦煌归义军动态和运作的别纸,只能是在派遣使团的同时一同带走。书状中的第三件写道:“谨差节度都押衙张进诚奉状陈谢”,则带走书状的使人是张进诚。 (科教作文网 zw.nseac.com整理)
而如果这样来解释,则除了《凉州书》之外的七件文书应当并为一状。第一件是状的开头,第二件是状的继续。此状虽然没有注明“别纸”,但事实上应为第一张别纸。惟其如此,才可以解释为什麽以下的别纸都加“又”字,而只有这张别纸与第一状结合,并加上其他五件“又贺(谢)别纸”、“又别纸”(不包括《凉州书》),才组成一件完整的书状。且如前所示,各件基本上是一事一纸,涉及到中原王朝来使示意,并通过朔方节度使斡旋和归义军决心通使中原的全过程。它的别纸、又别纸的层层套叠的形式,正是重叠别纸的典型。这些别纸之所以被抄在一起,很可能是作为归义军的档案或文抄。
以这件书状提供的范式去寻找,在存世文献中其实也能够发现“重叠别纸”。比较典型的一件是崔致远《桂苑笔耕集》卷二○(《唐文拾遗》卷四二)《上太尉别纸五首》。崔致远是淮南节度使高骈巡官,该书为其任职藩镇时作,是一部典型的“掌书记文集”。别纸五首是其本人上使主书状。五首中,自第二至第五都标明“又”,很像是P.2945的情况。第一首称“某启,昨以乡使金仁圭员外已临去路,尚阙归舟,恳求通行,仰候尊旨。伏蒙恩造,俯允卑诚,今则共别淮城,齐登海舰(下略)”。这是说明得到高骈准许登船出海,并为此表示感谢和怀恋之情。第二首称“某启,伏奉手笔批诲,一行人并善将息风涛者,俯顾微流,仰窥尊念,望淮海则陟遐自迩,指风波则视险如夷”。这是说在海上行进,并再次表示“下情无任感激攀恋兢灼之至”。第三首是“伏奉尊诲,药袋子悬于船头,不畏风浪,慎勿开之者。仰挂青囊,远踰碧海,必使天吴息浪,水伯迎风。既无他虑于葭津,可访仙游于蓬岛。惟愿往来无滞,忠孝克全(下略)”。这是企求海上的平安。第四首称“某舟船行李,自到乳山,旬日候风,已到冬节,海师进难,恳请驻留。某方忝荣身,惟忧辱命,乘风破浪,既输宗愨之言;长楫短篙,实涉惠施之谋。虽仰资恩煦,不惮艰险,然正值惊波,难踰巨壑。今则已依曲浦,暂下飞庐,……候过残蜡,决择行期(下略)”。这是说明遇风浪不得不停留的苦衷。第五首称“某启,自叨指使。惟欲奋飞,必期不让秋鹰,便能截海。岂料翻成跂鳖,尚类曳泥。虽慎三思而行,且乖一举之雋。既劳淹久,合具启陈(下略)”。这是再度表达了不能成行的无奈,最后并用“龙鹄无失,藩羊无失,惟愿时然后行,必当利有犹往”之类的话以自解,示将随遇而安。总之,五首所言都是出海之事,有一定的时间性和过程,但主题、中心为一,前后贯通。出海时不大可能一次次的派人送信,这些别纸也应当是一次送出。如果我们判断的不错,在这五首别纸之前,还应有一纸正状,内有“相公尊体动止万福”、“即日某乙蒙恩,……谨奉状不宣,谨状”之类问起居的套话,否则会显得突兀和无礼。正状加上五首别纸,才是一件完整的书状。
[1]《敦煌写本书仪研究》,《新定书仪镜》题解,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371—374页。
[2]宋家钰、刘忠编《英国收藏敦煌汉藏文献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263—281页。
[3]《敦煌学集刊》1999年1期,105—114页。
[4]《中国史研究》2001年3期,69—71页。
[5]《敦煌写本书仪研究》,《新定书仪镜》题解,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371—374页。
[6]《敦煌学集刊》1999年1期,105—114页。 您可以访问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查看更多相关的文章。
[7]按萧顺之死于永明八年,见《资治通鉴》卷一三七,标点本4296页。
[8]李正宇《曹仁贵归奉后梁的一组新资料》(武汉大学《魏晋南北朝隋唐使资料》第十一辑)首提出这件文书的年代在后梁贞明中,留后是曹仁贵(议金)。之后,荣新江《归义军史研究》一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也同意这一说法。赵和平《敦煌表状笺启书仪辑校》(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则认为留后是曹元德。笔者认为留后是曹元深,将于另文详论,故此处不再赘述。
[9]详《资治通鉴》卷二五八,中华书局标点本8399—84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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