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赋》与《文心雕龙》比较研究(1)(2)
2016-04-08 01:04
导读:二 《文赋》之作,陆机要解决为文之“用心”的问题;但重要的是,陆机所谓“用心”是指什么呢?其云:“夫放言遣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
二
《文赋》之作,陆机要解决为文之“用心”的问题;但重要的是,陆机所谓“用心”是指什么呢?其云:“夫放言遣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3](P170)也就是说,如何写好一篇文章,陆机认为主要就是“放言遣辞”的问题;所谓“窃有以得其用心”[3](P170)者,正指此也。所以,《文赋》之作确乎在为文之“用心”,但必知其“用心”在如何“放言其遣辞”,而不是其他。陆机要解决的中心问题,乃是把文章写好、写美的问题;而他以为写好、写美的关键在于语言的表达。这是《文赋》以主要篇幅研究所谓“形式技巧”的原因。我们不能强陆机所难,把他论述的主旨掩盖,而以研究者的“好恶”来决定取舍。陆机以为,作文之难,“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3](P170)。这里虽有“意不称物”、“文不逮意”两种情形,但其最终仍要落实到一个问题,即“文”如何“逮意”和“称物”,也就是如何“放言遣词”的问题;所以陆机说此“非知之难”,而是“能之难也”,即具体操作、表达的困难。他说:“故作《文赋》以述先世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他日殆可谓曲尽其妙。”[3](P170)所谓“述先世之盛藻”,乃是考察前人“放言遣词”的具体经验以及“用心”所在。这便是“作文之利害所由”,也就是文章成败的关键所在;陆机认为,此问题解决了,“他日”为文也就可以“曲尽其妙”了。陆机所谓创作之“恒患”,刘勰也给与了充分的注意和重视。《神思》有云:“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2](P494)这种体会可以说更为真切而符合创作的实际情形,但刘勰并未止于此,而是要探究其中的原因。他说:“何则?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也。” [2](P494)刘勰认为,之所以会有“文不逮意”的问题,是因为“意”和“言”(“文”)有着不同的特点:艺术意象出于虚构,容易出奇制胜;语言文辞讲究实在,难以率而成功。所以,刘勰既充分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的“能之难”,又显然不同意陆机的“非知之难”之说,而是要在知其所难的基础上解决“能之难”的问题。整个《神思》篇,就是从艺术构思这一特定的角度,从理论上解决这一问题[4](P29)。因此,刘勰之于陆机确是有所“本”的,但其理论的广度和深度,则大为不同了。 《文赋》首先以形象、生动而准确的语言概括地描绘了文学创作的全过程,历来得到研究者的重视。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铺垫,并非作者所要论述的中心问题。其开篇而谓:“伫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3](P170)一般解释为创作的准备,这是不准确的。陆机不是论创作的准备,而是描绘创作的发生;不是提出什么要求,而是说创作的冲动是如何产生的。陆机说,人生天地之间,观览万物、精思细想,必有所感;而那些具备文章写作修养之人便会有创作冲动的产生。以下便正就此两方面加以描绘。其云:“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3](P170)四时之景物的变化感于人心,这是创作冲动产生的根源。又云:“咏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丽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笔,聊宣之乎斯文。”[3](P170)物之感人是普遍的,然而欲形诸笔端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必须具备充分的文学修养。“咏世德”云云主要指此。有了感情之产生,又有了表达它的能力,创作便可以实现,也就是“援笔”而“宣之乎斯文”了。创作冲动产生以后,便进入艺术构思阶段。陆机以极为精练的语言描绘了一种典型而成功的艺术构思情形,较为充分地体现出艺术构思的主要特点。一是艺术构思要有虚静的心态。其云:“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3](P170)所谓“收视反听”,是说精神内敛、心无旁骛,进入一种虚静之境。“收视反听”的目的是“耽思傍讯”,既要心无杂念,又应深思博采;也就是说,进入虚静之境乃是为了集中精力进行艺术构思。二是艺术构思的想象特点。所谓“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浮天渊以安流,濯下泉而潜浸”、“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3](P170),等等,都说明艺术构思具有超越时空的想象特点。三是艺术构思的形象性。所谓“情曈昽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3](P170),是说作者的思想感情越来越鲜明,所要描绘的自然景物也越来越清晰,说明艺术构思过程中伴随着生动、鲜明的形象。四是艺术构思的创新特点。艺术构思过程中,作者不仅要“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更要“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遗韵,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3](P170),也就是注重创新而超越前人。五是艺术构思的不确定性。作为创作之始,艺术构思中的意象具有飘忽不定的特点。有时文思泉涌,意象丰富;有时则文思艰涩,闭塞不通。所谓“沉辞怫悦,若游鱼衔钩,而出重渊之深;浮藻联翩,若翰鸟缨缴,而坠曾云之峻”[3](P170),说的正是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