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与佛教关系探微(1)(2)
2016-08-13 01:03
导读:其二,是远大理想和困厄现实的矛盾。李商隐才名早著,初志人曹,“实怀殷浩当世之心机”。为能有所作为,他四处干谒,冻饿十载,后为令狐楚赏识而
其二,是远大理想和困厄现实的矛盾。李商隐才名早著,初志人曹,“实怀殷浩当世之心机”。为能有所作为,他四处干谒,冻饿十载,后为令狐楚赏识而得一第,又无意间陷入党争漩涡,以致大半生沉沦幕府,漂泊天涯,“官不挂朝籍而死”,这与其初志相较实是天悬地隔。
其三,孤傲个性与无奈处境的矛盾。李商隐虽出身低微,但自以为“我系本王孙”(《哭遂州萧侍郎二十四韵》),才高性傲。对黑暗现实不满,义山就生出“欲狂走远飏”的狂想;活狱触怒上司,他便有“谁将五斗米,拟换北窗风”(《自况》)的傲岸行径。可李商隐不得不在浊淖中求生存,他“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兄妹9人的贫寒之家,身为长子、仅任九品微职的义山却是“五服之内,一身有官”。因此,他不停地请谒、上书,令狐绚、彭城公、刘舍人、李相公等等,在每一个可利用的机会,殷殷剖白着自己的一片用世热心。为了生活,为了前程,义山不得不谨小慎微、忍气吞声地在名利场中苦苦挣扎,这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痛苦。
其四,是家庭和感情的不幸经历。李商隐生性浪漫多情,他深爱过脱俗的女冠,苦恋过美艳的使府姬妾,他渴望着“心有灵犀”的情感交流。然而所有的情爱均是无果的花,她们或者成为“同时不同类”(《柳枝五首》其一)的他人之宠,或者已流落他乡,甚至已埋骨垅头,这些阴影一直笼罩着他敏感脆弱的心。上苍也曾赐予他一角的瑰丽与温馨,义山与妻子王氏情爱弥笃。身处桂管异乡,他思念妻子:“此楼堪北望,倾命倚危栏”(《北楼》);归家途中,他想到将为人父,兴奋不已:“新春定有将雏乐,阿阁华池两处楱”(《凤》)!可是好景不长,王氏竟也撒手人寰,弃39岁的义山西去。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编辑) 审视李商隐的一生,入朝无路、仕宦无门、谋生艰难、归隐不能、情爱不果等,是其向佛的诱因;而妻子的溘然长逝,最后一根精神支柱坍塌后,李商隐真正绝望了。苦闷迷惘中的义山,恰如鲁迅所说:“释迦牟尼真是大哲,我平常对人生有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他居然大部分早已明白启示了。”在佛教中找到了答案。不是物质因素,而是自我的理想抱负、个性情感与外界的冲突对其精神造成的逼仄紧迫感,使李商隐一步步转向了佛教。义山佞佛,与其说是为信仰,毋宁说是将其作为一种心灵、精神
哲学,在“烦恼”中得一份“菩提”,以摆脱精神痛苦,在失衡的人生境遇中重获心灵的平衡、安适与超越。
二、李商隐的佛学观念
(一)李商隐的佛学宗派
李商隐修佛总体看应属于天台宗。天台宗形成于隋代,是中国最早创立的佛教宗派,由智额开创。因其以《妙法莲华经》为教义根据,又称法华宗。李商隐对《妙法莲华经》一直极为推重,认为它是“诸经中王,最尊最胜”,其教义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己愿舍身求法:“换骨惟望於一丸,剜身止求于半偈。……藻辉于至真,而又以七喻之微,较五常之要,吻然合契,永矣同途。”旧李商隐以天台宗师知玄为师,其《别智玄法师》诗道:“云鬓无端怨别离,十年移易住山期。东西南北皆垂泪,却是杨朱真本师。”道源注:“智玄当作知玄”。清屈复《玉溪生诗意》笺谓:“人生未有不恋室家者,今云鬓别离之怨,不得已也。僧教以传法者为本师,十年住山,原欲知公传法,乃移易而去,歧路之悲,反以杨朱为真本师矣,其不得已之情为何如哉?”可见义山是以知玄为传法本师的。《宋高僧传》亦载:“有李商隐者,一代文宗,时无伦辈,尝从事河东梓潼幕,久慕玄大师”,而凤翔府知玄写真旁,“李义山执拂侍立焉”,可见天台宗已把李商隐看作派中弟子。
中晚唐禅风大炽,禅宗作为完全中国化的佛教宗派,对士大夫的思想生活影响最大。李商隐交往的僧徒如澈师、臻师、惠祥上人、融禅师等,都是禅宗大师,他从禅宗也汲取了大量营养,特别是其“修心”之说。不过,李商隐修佛是为寻求精神的寄托,并不为精研佛理、出世成佛。他以自己的人生经验体证了佛理,并借助于天台宗以及禅宗等佛学思想来求得解脱。揆诸义山的六百余首诗,与佛教有直接关系的有二十首,引用佛经、佛典以及意境受佛学影响的诗也有相当一部分,但李商隐对佛教教义的体悟,更多的是人生体验层面的契合,是精神感受层面的交融,而不仅仅是诗文字面、名相义理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