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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阿标(1)

2016-09-17 01:47 一
　　又一年过去了，心里似乎有点麻木了，不愿对时间对年龄再做那么敏感的反应了，只想就这样随心所欲地生活着工作着。工作能做多少做多少，不再那么拼命较真；生活中尽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尽可能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不想，那天偶尔翻阅毕业20年聚会照片，看到同学阿标，心里不免又引起我对他的深深的怀念。
　 　二
　　阿标是我师范学院时的同学。初见他的时候，就对他产生比较深刻的印象：高高地颧骨，深凹着的眼眶里，闪着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那眼神透露着一种纯真一种率直，也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忧郁。看穿戴，他似乎来自农村：一身的对襟棉袄，外披一件翻着羊毛的黄色大衣，和一位名叫张传祥的同学站在通往宿舍的高坡上，眼睛专注地向教室的方向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身子旁边是一地的行李。
　　这是一九七八年的十一月初，雪已下过好几回了，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响，高高的白杨树一到傍晚就落满了“哇哇”叫的乌鸦。白杨树下则是一堆堆积雪。他站着那，一双穿着大头皮鞋的脚，来回地在冰冻的雪地上踢着跺着。问他在等什么，他一脸的漠然，好像装着没有听见，只是像陌生人似地看了看你，又孤傲地望着什么。
　　后来知道，他来自Ｂ地区乡下的一个遥远而又荒凉狭小的戈壁绿洲里。但家境怎样，他从不开口，也没有听谁说起过。我们只知道，他很爱学习，对同学真诚热忱，很有音乐素养，拉着一手小提琴，因而他的骨子里有意无意透露着一种漠然的清高。没有事情的时候，总听到他在静寂的宿舍里，或在宿舍外的那片高高的又浓又密的榆树林里，尽情地拉着小提琴。拉得多的是悠扬动听的那首著名的爱情之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尤其是星期天的时候，同学们都上街去书店买书或逛街溜达去了，他一个人总是静悄悄地躲在那个静谧的树林里，一遍一遍地拉着他心中的曲子。那琴声如泣如诉，如天籁之音，丝丝缕缕地在那片榆树林里回荡往复。那时候，师范学院的那片榆树林里鸟儿特别的多，每当凌晨或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他的琴声一响，那常在树林里名叫的百灵鸟即刻也销声匿迹，似乎那趴在树叶上的一个个小小的昆虫也停止了啃咬树叶的声音，一动不动趴在那，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
　　记得那时候，我们那座俄式教学楼的下面，长满了一丛丛浓郁芳香的丁香花树，每当五月初的时候，万枝千朵白绒绒或紫灰色的丁香花开了，满院满教室袭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儿，而且那个时候恰好流行着一首名叫《丁香花》的歌曲，大约是著名歌唱家于淑珍唱的，因而一听到那歌声，闻着那花香，我们人人都要情不自禁地哼唱上几句。而这个时候的阿标，常常在午休或下晚自习的时候，总要立于窗前，面对着那一丛丛芬芳馥郁的丁香花树，尽情地拉着《丁香花》的曲子，他的琴声似乎在那暗绿的丁香树叶丛中缠来绕去，又轻轻亲吻着那洁白清香的丁香花瓣。我似乎就在这悠悠扬扬的琴声里猜想着阿标有着怎样的一种浓密而又真挚执着的情思，而且这种情思一定也像丁香花一样悄然散发着一种绚丽烂漫而又温情脉脉的清香……
　　后来我们得知，阿标在上学之前就痴情地恋上了一位姑娘，说是那姑娘长得娴熟端庄，但我们一直未曾见过。阿标不善言辞，问起，他也只是憨憨地而又略含幸福地笑一笑。过后，眼里掠过一丝忧郁的神色。我因此想，我们可是大学生啊，在那个年月是许多姑娘羡慕追求的天之骄子啊，阿标应该有强烈的自尊和自信心才是。真不知道他在那样痴情专注的时候，还有什么忧郁呢？是爱得太深之故？还是担心犹豫着什么？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们对个人的这些隐私从不过问，以为这才是对他人的真正的尊重。
　　大学毕业的时候，阿标被分回到了Ｂ市，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听说他回去不久就与他心爱着的姑娘结了婚，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了一个女儿。但后来我们也知道，班里一位也喜欢拉小提琴的女同学也深深爱恋着他，她似乎知道阿标眼里的忧郁表示着什么，似乎也了解阿标家里的窘困状况，只是他们都把自己心里的秘密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就像酒坛里的醇酒，密不透风；可是当酒坛里透露出一缕清香的时候，一切都已时过境迁，都已成为记忆中的如烟往事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