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创作综述(1)(2)
2017-04-24 01:07
导读:《私人生活》和《说吧,房间》以及海男《坦言》的出版,则标志着中国女性写作已达到了相当的深度。陈染的《私人生活》为女性“私人写作”进行了命
《私人生活》和《说吧,房间》以及海男《坦言》的出版,则标志着中国女性写作已达到了相当的深度。陈染的《私人生活》为女性“私人写作”进行了命名式的界定。三位作家表达的都是个体经验,与社会的公共空间的普遍伦理具有相当的差异。处于相当隐蔽的私人经验和空间,导致她们的写作大都采取一种“新历史”的个体传记的幽闭形式,或自己下意识、无意识的琐碎回忆和凌乱的整理,从而将隐蔽的私人经验和流动的生活以不加整理、不加规约、不成为公共话语的“背叛式”方式写出来,与传统的庞大主题的叙事有很大的距离。陈染的《私人生活》把全部笔墨都用于描写女性的个体生存世界,强烈表现出个体与环境的对峙。主人公倪拗拗是一个孤僻、敏感、执拗的年轻女子,她完全沉醉于内心生活中,对任何公共意识都持有憎恶和彻底拒绝的态度,最终变成了一个无法适应社会交流的幽闭症患者。作品对于主人公的精神世界及性欲望的渲染,尤其是对她的非理论化的同性爱的描写,在很大意义上都可算是一种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叙事,并相应的带来某种新颖的审美风格:大量的独白自赏对躯体及器官的感受,纯粹精神上的白日幻想等,显露出了女性生命体验中极为偏执的迷狂色彩。从某种意义上说,自新时期始,女人与“个人”的合谋便成为女性有意为之的策略之一。而在《私人生活》中,不仅陈染作品一以贯之的个人作为叙述主体再度浮现,而且一反80年代女性写作辗转于社会认同与女性体验间的困境,索性将社会、历史与暴力书写为打断“私人生活”的“偶然一弹”。小说结尾处的信件,则以盈溢的反讽语调,调侃着主流社会的公共生活以及关于“健康”、“正常”的标准。与陈染相比,林白的女性叙事则充满了丰富的诗一般的独特的感性体验。《说吧,房间》是林白继1994年《一个人的战争》之后创作的又一部长篇小说。房间能诉说一些什么呢?莫非依旧是对性隐私(梦想、情欲等等)的喃喃私语吗?但这一回,房间的大门敞开了,不再仅仅是一个梦幻的空间,一个幽闭幽暗的房间。现实生活已经无情地击碎了那扇玫瑰色的房门,将房间的主人抛向门外。小说的主人公,一位女性主义幻想家,不得不站到了千千万万的下岗女工的行列之中。《说吧,房间》为女性写作从狭隘的私人化的空间通向更加广阔的现实生存的空间提供了某种可能性。海男的《坦言》则称得上是一个“女性主义”写作理论的范本,它简直就是为某种理论提供论证材料的。“女性主义”写作理论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坦言》中应有尽有:频频出现的镜子意象,女人对形体和服饰的敏感,无可名状的欲望,突如其来的恋情和死亡……从结构上看,作者倒是煞费苦心,安排了四个不同的视角和叙事方式所形成的四个片断来描述同一个主人公的形象,其中有不少戏剧化的场面和抒情性的段落,这使得作品看上去显得错综复杂。但是女性写作最重要的问题是女性经验如何能够得到完美的表达,这并非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写作实践的问题。流行的一些“女性主义”理论有时反而限制和妨害了这种表达。《坦言》就有这种弊端。人物像动画片中的角色,在“女性叙事意识”的驱使下疲于奔命。过于戏剧化的场面和过多的抒情性段落,也影响了叙事的紧凑和流畅,从而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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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以上的小说外,另外还出现了其它一批形式多样的先锋小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叙述风格和叙事格调陌生异样的魅力及突出的美学意义使《时代三部曲》成为当代长篇小说中真正成熟的反讽体小说。王小波之于90年代文坛的重大意义是在他去世后才得以彰显的。中国有原创性的作家命运大抵如此。这多少让我们感到了中国文坛的某种悲哀。王小波以他的反神话写作构造了一个新的神话:一个孤独而自由的个人的神话。在权威话语及其颠覆、市场供需与文化消费之外,顽强地昭示了写作的新的可能性。《时代三部曲》包括《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三部长篇小说。“王二”是《三部曲》叙述的主体,但“王二是什么人”却是三部曲从始至终的悬念,“王二”不承认一切被意识形态理性身份所规范的行为,“王二”也没有政治身份和社会等级,在以往的小说谱系中,没有“王二”的历史,但正因为如此,《时代三部曲》才属于真正的艺术创造。在当代中国文学中还绝少有人如王小波般的以着魔、透彻、迷人的方式书写历史与权力的游戏;它所指涉的固然是具体的中国历史,但远不仅于此,它同时是亘古岿然的权力之轮,是暴力与抗暴,是施虐与受虐,是历史之首、权力之轮下的书写与反书写,是记忆与遗忘。王小波对历史中暴力与暴力历史的书写,与其说呈现了一幅黑白分明、善恶对立的图景,不如说构造了一幕幕狂欢的场面;或许正是在古老西方狂欢精神的意义上,王小波的狂欢场景酷烈、残忍而且酣畅淋漓,这间或实践着另一处颠覆文化秩序的狂欢。在其小说不断的颠覆、亵渎、戏仿与反讽中,类似正剧与悲剧的图景化为纷纷扬扬的碎片,在碎片飘落处,显现出的是被重重叠叠的“合法”文字所遮没的边缘与语词之外的生存。当然,王小波《三部曲》中写到最多的便是“性”的问题,某种意义上,王小波重构历史的努力正是通过重构“性”的表达式来完成的。在《三部曲》中,性是政治问题,性的对象是有思维能力的个体、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三部曲》打破了传统的性主题和文学世界,把性的作用从社会的深层结构里显露出来,说明性的压抑并不是简单的戒律,而是对肉体和思维的控制。在性的领域里对肉体和思维实行控制,是政治行为和政治关系,为人对人施以权力暴力提供了快感。如果一定要说“压抑”,也只能是权力对肉体对性灵的暴力。艺术的本质便在于“陌生化”,而“陌生”的艺术之于社会同时意味着危险与颠覆,王小波以他的戏仿和炉火纯青的叙事形式,同时触及并消解着艺术的本质。王小波的作品或许由此而成了90年代文化纵横交错的岔路口的一处标识。刘恪的《蓝色雨季》故意打乱事件的逻辑性,弱化久远年代事件的清晰度和明确性。由田总拐子的儿子探寻田总拐子的失踪之谜,进行断断续续的片断拼凑,打碎情节的完整性与连续性,在扑朔迷离的叙事中,既致力于表现湘鄂交界处地域文化所内含的神秘感,又反映出事实与传说往往很难达到一致的认识特点。吕新的《梅雨》、东西的《耳光响亮》的主题结构似乎依然徘徊流连于诸如性爱、苦难、虚无、死亡、荒诞、绝望话语之间,充满了对生存形而上意味的追寻和对苦难命运的体恤,文本自恋情结与叙述试验的热情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