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言志”的经典化过程看古代文论经典的形(2)
2017-07-30 01:40
导读:综上所述,这些观点各有各的证据,各有各的道理,都有参考价值。然而,值得指出的是,大家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似乎存在着误区。我认为,《尚书》成书
综上所述,这些观点各有各的证据,各有各的道理,都有参考价值。然而,值得指出的是,大家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似乎存在着误区。我认为,《尚书》成书的时间,并非是《尧典》产生的时间;而《尧典》产生的时间,也并非是“诗言志”说的提出时间。因为,这些是不同历史层面的问题。在春秋以前,无私家(即个人)著述。一部书从形成到编定,往往要经过相当漫长的时间。《诗经》、《周易》是这样,《尚书》也是这样。而且,尤其像《尚书》这样的历史性典籍,又经过了一个由口传历史到书写历史的漫长的传播过程。鉴于此,我对“诗言志”的产生年代作以下几点考证:
首先,以西周青铜器铭文证《尚书》成书年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书面语言的书写方式。西周青铜器铭文作为西周时期的书面语言,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么,只要我们找到《尚书》与西周青铜器铭文有相同的书写方式的证据,也就可以确定《尚书》的成书年代了。基本的证据有五点:一是钱宗武指出,《尚书》“没有结构助词‘者’和句末语气助词‘也”’,“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语法现象”[5]。之所以“非常特殊”,就是先秦其他典籍没有这种书写方式。钱先生对《尚书》语言有全面系统的研究,因而这话是可信的。我通过对西周“利簋”、“卫盉”、“商尊”和“折觥”等青铜器铭文的阅读,发现也没有“者”和“也”字。春秋以后的青铜器铭文中有“也”字,如战国“新郪虎符”铭文等;二是西周青铜器铭文与《尚书》在记载“年月日”等时间时,都要在句首冠以“惟”字。诸如: 铜器铭文 《尚书》 佳(唯)三年三月既生霸壬寅(卫盉)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训》) 佳(唯)五月,辰才(在)丁亥(商尊)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毕命》) 佳(唯)五月(折觥) 惟二月既望(《召诰》) 佳(唯)甲子(利簋) 惟戊午(《泰誓中》)[6]
这并不是偶然的,说明两者关于时间有相同的书写方式。春秋时期的青铜器铭文对于时间的记载则有所不同。如春秋时晋国的“栾书缶”铭文,记载时间为“正月季春,元日己丑”。句首没有“佳”(唯)字;②三是关于“武王伐纣”的具体日期,西周青铜器铭文与《尚书》的记载是相同的。西周最早的青铜器“利簋”铭文记载为:“珷(武)征周,佳(唯)甲子(朝)。”《尚书·牧誓》记载为:“时甲子昧爽(周秉钧注云:“日未出时”),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就是说,武王伐纣的战役是于公元前1066年2月甲子日黎明开始的。这与《诗经·大雅·大明》“涼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朱熹注云:“会战之旦也”)清明”的说法是相同的;四是观点旁证。张其昀指出:西周“有些铭文,特别是一些前期铭文,就相当近乎《尚书》。”钱宗武指出:“今文《尚书》多为可信的商周古文,和商周金、甲文是共时的语言材料。”张先生是古文字学专家,钱先生既是《尚书》学专家,又是先秦语言学专家。他们的观点都是经过大量研究后提出的,因而是可信的;五是文献旁证。孔子所处的那个时代能够见到的编成的专书是很少的。据《论语》所载:孔子中年之前读得最多的是《诗》与《书》,引用最多的也是《诗》与《书》,晚年才开始读《易》,至于礼、乐当时很可能还未成书。又据《左传》记载:鲁僖公二十七年(公元前633年),晋国大臣赵衰就谈到了《诗》与《书》。可见《诗》、《书》在春秋初期就十分流行,而它们的成书时间还要早很多。总之,这五点证明,《尚书》成书于西周早期是完全可能的。
其次,从《尚书》“纪史”方式考证《尧典》(包括《舜典》)的成篇年代。今文《尚书》有三种纪史方式:一是按“年、月、日”等具体时间纪史,这是比较近的有具体时间可记的纪史方式,西周史多用此方式记载;二是没有具体时间的纪史,或时间模糊难记,或不必要记载时间,这是比较远的有零星资料可参考的纪史方式,殷商史多用此方式记载;三是在篇首冠以“曰若稽古”(我译为“据说古时候”)[7]四字的纪史,这是很遥远的依据传说中的口述历史资料的纪史方式,先商史用此方式记载。这当然是《尚书》编著者的纪史体例。从这种编写体例中,可知《尧典》是根据先商以来口口相传的历史资料编写成的。但是,它的成篇年代是什么时间呢?我认为,大致在殷商时期。主要依据有三点:一是上古时期“纪史”权力只在朝廷。从今文《尚书》看,史官文化较发达者,只有殷商和西周初期。在28篇今文《尚书》中,殷商时代占5篇,西周武王至康王时代占16篇。这个数字表明,商代不仅开始设置史官,也是我国史官文化的第一个发达时期;二是书面历史记载也是从商代开始的。据日本学者岛邦男从甲骨文记载中所建立的“殷商世系表”(见《殷墟卜辞综类》第556页),就可证明这一点。事实上,甲骨文中也有关于“尧”的记载。从尧到商末有1950多年历史,又处于由口传文化向书写文化的转型时期,口传资源的丰富,书写文化的激情和责任,都会促使当时的“史官”将商前历史记载下来;三是今文《尚书·商书》中“言”、“志”的高频率用字,也是《尧典》成篇于商代的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