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的上海摩登与格调 ——读王安忆小说(2)
2017-08-06 03:44
导读:王安忆所谓的「恢复」和「回来」,相信就是指昔日上海霞飞路(即淮海路)的摩登与繁华,不过,王安忆所见文革以后回来的却是虚有其表的摩登与繁华,
王安忆所谓的「恢复」和「回来」,相信就是指昔日上海霞飞路(即淮海路)的摩登与繁华,不过,王安忆所见文革以后回来的却是虚有其表的摩登与繁华,因为,王安忆在《妹头》中就透过男角小白眼里的八、九十年代上海街头的少女模样来与六、七十年代的来相比,所见的都是令她失望的模样:「现在,他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迎面而来,最触目的,是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们。她们一律穿著最为时尚的衣着。由于时尚,她们的面目彼此就是有些相像,而不是以往那样,每条马路的女孩子都有每条马路的风范」(10)。
看上来,王安忆似乎有点怀旧的倾向,总觉得新不如旧,七十年代未期以后,上海物质生活丰富了,人人都可以追随潮流,倒使她觉得街头上每位少女的面貌有如复制一般,没有性格,亦失去了当年淮海路上摩登少女的风采。王安忆有着如此感觉,主要是因为她在上海生活得太久,她对上海的观察,已经是从感性上出发,而不是从知性上着手,她在《寻找上海》一文中指出:「现在生活却是如此的绵密,甚至是纠缠的,它渗透了我们的感官。感性接纳了大量的散漫的细节,使人无法下手去整理、组织、归纳、得出结论,这就是生活得太近的障碍。听凭外乡人评论上海,也觉得不对,却不知不对在那里。它对于我们实在是太具体了,具体到有时候只是一种脸型,一种乡音,一种口味。……脸型是感性最初摄取的印象,它直接为视觉接受。而在略为成年以后,感官发育得更为深入,便被另一些较为抽象的事物所吸引。这些事物,往往是含混的,模糊的形骸,边缘渗入在空气里,于是,这里和那里,就连成了一片,它们形成了一种叫氛围的东西」(11)。
王安忆所说的「氛围」,意思较为模糊,未能作出明确的了解,或许是她认为以前上海每条街的人都有着他们不同的生活格调,由于格调的不同,自然也形成了每条街的人都有着不同的面貌,以至是有着不同的气质。 事实上,王安忆是认为人的气质是需要经过培养出来的,而培养气质的方法,就需要由日常生活格调来培养的。在这方面,王安忆在《长恨歌》中对薇薇的面貌及气质作描写时,已道出了她在这方面的观点:「薇薇称不上是好看,虽然继承了王琦瑶的眉眼,可那类眉眼是要有风韵和情味作底蕴,否则便是平淡无趣了。而薇薇生长的那个年头,是最无法为人提供这两项的学习和培养」(12)。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 )
薇薇出生于1961年,成长于七十年代中期以后,如前所述。王安忆认为那个年代成长的少女变得粗鲁了,亦是因为缺乏学习和培养风韵与情味机会的源故。至于《妹头》中的女角妹头和玲玲则是成长于六十年代,在王安忆笔下,她们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例如妹头,她自小便经常受到家人的责打,但这责打却使妹头学习了做中等人家的教养,这教养综合了仪表、审美、做人、持家、谋生、处世等经验和成规。故妹头成长后便成为一个聪明、能干、有风度、又有人缘的小女人(13)。
妹头的相貌是瓜子口面、杏眼、薄唇、和尖下巴,王安忆指出:「妹头的长相称得上完美,没甚么可挑的。但妹头的好看不是风头很健的好看,因为缺少了一点光彩和气度,也是和她的聪明才智一样,在小圈子里算头挑。不过,妹头好看不好看,也是有着自己的看法,并不人云亦云」(14)。这正是因为妹头自小便受到中等阶层的生活学习与训练,建立了一套生活格调,故此能有自我的生活美学及办事能力,在整部《妹头》,王安忆在很多细节中都向读者介绍了妹头在这方面的能力。这亦正是王安忆强调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格调,并不是后来上海的少女人人都像复制一样追赶潮流。
玲玲亦是在文革时期成长于淮海路,在那个时期,玲玲闲在家里没事干,便把心思全都花在打扮之上。在文革未期的玲玲,在久经钻研之下,已经甚为懂得装扮之道。文革未期,女性在服饰上的风气还很保守,但玲玲却是懂得在稳中求变,比如?衣做成男式的领子,袖子的克褔比通常延长一倍,一列三个扣子,腰身窄长,衭子却较阔,还有灯芯绒外套以条纹组成图案,有些类似猎装(15)。衣着当然是显现一个人个性和风韵的最佳途径,玲玲一身稳中求变的装扮,正好显出她是花过心思的,王安忆最爱看见的,就是这类淮海路上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