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中的中国电视体制矛盾与话语冲突(1)(5)
2013-09-19 01:17
导读:三、对「双重身份」及相关问题的思考 有学者将国内电视台的身份转型,归纳为「从党的宣传工具向党营商业性的资讯娱乐业转变」,或曰从「党和政府
三、对「双重身份」及相关问题的思考
有学者将国内电视台的身份转型,归纳为「从党的宣传工具向党营商业性的资讯娱乐业转变」,或曰从「党和政府的宣传部门向国营的准信息产业过渡」,无论用怎样的名词和概念对这种双重身份进行定义,都有一个核心特徵,即电视既要服从市场逻辑,又要服从官方意志,政府控制与市场动力之间的紧张与张力成为中国电视的标志特徵。
市场因素与意识形态因素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关系,在市场因素从无到有、力量逐步壮大的同时,意识形态传播效果不能仅以强化或弱化二字概括。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由於对受众和传播策略的关注,意识形态的客观宣传效果得到了增强,但同时官方意识形态又不得不放弃了许多空间,严肃的政治新闻与各个地方版的配对节目、粗制滥造的电视购物节目,共享、分割同一个荧屏,这种混乱反映出自由市场对官方意识形态的瓦解及实用主义与消费主义逻辑的移置。
作为国内含金量最高的电视剧时段,央视一套黄金时间的电视剧时段收视率波动很大,经典改编剧《水浒》(1998年1月播出)收视率最高达60%,而主旋律剧《黄克诚》(1999年4月播出)只有6.48%,这一事实颇令电视经营者和电视剧制作者们惋惜。经过不断的实践,近两年我们看到了一批带有一套黄金时间「央视特色」的电视剧,即粗糙的爱国/民族主义精神+男女情感纠葛杂糅的新型主旋律电视剧,爱国主义/意识形态的包装使它们得以进入黄金时间,情感纠葛却是帮助它们获得高收视率的法宝,於是,「黄金」价值重被发掘,而主流意识形态所期冀的引导和教育作用在何种层面获得了实现呢?
如前文所述,电视的「双重身份」所要解决的其实是市场、意识形态之间关系问题,以下将就由此引出的若干问题进行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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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电视界中存在一种观点:市场是不可战胜的,所有的力量都会在它面前不攻自破,就连官方意志也要向它作出让渡,个体没有反击它的必要,向市场妥协是一种光荣的失败。於是,迎合观众、甚至迎合广告商的行为都在坦然中进行,节目在文化和意识形态方面的传播效果被悄然推后,只要收视率上升便是成功。
官方意志的不可违抗性是另一个颇为诡异的神话,「特色」论有很多种表述及发展空间。就当下而言,在市民阶层需求的多样化、传媒之间竞争的日益激烈等因素的作用下,政府出於自身合法性考虑,对社会表达空间的让渡已经具有相当的宽容度,因为违抗官方意识形态要求而受惩罚的事已经越来越少,然而,不管是处於「边缘」还是处於「中心」的人,都想以体制外的身份自居,为此而将官方意志表述为铁板一块,这种神话与其说是政府借助行政权力编织而成的,不如说是媒介从业者自己为了逃避媒介义务而树立起来的。
由於改革使利益格局发生了複杂的变化,大多数民众对於改革(改革是由政府发动的,对改革的认识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对政府/政权甚至国家的感情和态度)的态度也十分矛盾。一方面,改革带来了现实利益(尤其是在初期),在理性上和公开的表达上,民众都採取支持改革的立场;另一方面改革带来的现实冲击和社会不公,又使他们多有怨言,表现为整体性的/公开的意识形态往往是支持改革的,而个体的/私下的意识形态却常常充满矛盾,当改革符合个体利益时,支持是无条件的,否则就要複杂多了:或者是理性上支持而情感和行动上不支持,或者乾脆反对。然而,在道义、情感上,没有人怀疑国家利益和普通民众利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虽然二者利益存在不同,但存异求同──寻找共同的对手,即既损害了国家利益又损害了人民利益的人或行为,却是行之有效而又简便易行的方式,加上电视对现实生活的干预,更多的是在象徵或视觉层面(除了被直接曝光者,对於绝大多数观众来说,舆论监督仅仅是一些影像,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善或触及他们的利益),从这个意义上说谋求平衡、契合点并非难事,很多这样的平衡和契合点甚至「天然地」蕴含着商业的潜质,「昔日权倾一时今日刀下鬼」、「黑帮淫窝之覆没」之类的报导,既是政府的反腐扫黄(验证政权合法性)的政绩,也可以正当、合法地满足种种窥视欲消费。「打擦边球」已经成为主流的表达方式。
(转载自中国科教评价网www.nseac.com )
平衡的难点在於将意识形态宣传「自然化」,由於叙事可以建立一个封闭的逻辑系统,很多节目採用了故事化的叙述,但问题在於这种策略并不能掩盖双重身份带来的矛盾与冲突。在种种找到了契合点、获致了平衡的报导中,有一个制媒者所刻意回避的问题,那就是这种上下皆满意的效果,建立在将政府与民间对文本的理解一致基础之上。观众在解读电视过程中,并非完全是被动的接收者,当媒介生产者们以他们娴熟的平衡手法,从再
就业角度报导下岗问题、从打黑专项斗争成绩的角度报导黑社会时,政府和民间可能按照各自立场各取所需地从中读取截然相反的意义。
2.平民化·人文关怀·启蒙
如果我们将90年代以来兴起的电视栏目的口号和对它们的正向评价,作为一组关键词来考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些共同之处,那便是对「平民化」、「人文关怀」的追求,其方式是「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其目的是为了「用心品味」,进而发现「生活本来有滋有味」。
平民化是现时代整个社会文化语境的特徵之一(晚近以来,这种语境在相当程度上是由电视来构建和强化的),也是改革开放过程中始终坚持使用的一种话语和逻辑。在利益关系调整和社会结构转型的过程中,普遍的利益受损心态使民众对平民主义的接受更为容易。
人文精神讲求终极关怀,究竟是否与世俗精神截然对立,是否排斥现实关怀,一直存在不同看法。电视界的普遍作法是强调对现实困境的解决,充分肯定每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在不以消解权威为目的的前提下,进行一些现代性的启蒙,提供多元化的价值观,帮助摆脱一元化的意识形态束缚。
在《焦点访谈》、《新闻调查》中,平民主要由农民代表,在《实话实说》中平民以市民现身,在《今日说法》中乾脆由利益受损的原告来充任。多数情况下,这种平民化倾向是通过暴露改革/政权中损害平民利益的消极现象来体现的,因此带有一定的颠覆性。另一方面,在平民主义的话语中,人民群众被赋予了决定改革的关键地位。平民化联系着启蒙的诉求,后者在这里与其说是文化精英的要求,不如说是官方意识形态的需求,而为数甚众的人群则是政权合法性的基础,这一论点在央视组织编写的有「史传」性质的「跨世纪丛书」中得到了证实:「中国电视现代化的根本标志之一在於,电视传播同样应当将人民高兴不高兴,赞成不赞成,答应不答应,拥护不拥护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电视传播必须牢固地树立群体观点,始终不渝地洋溢着一种平民情结」,「重要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人民群众的要求要有地方提,委屈要有地方说」。10
内容来自www.nseac.com 然而,平民阶层并不一定代表历史的方向,或许应当对这种「平民」主义或种种平民伪装进行质疑,平民的利益未必就等同於「人民」的利益,未必就是正义的、合理的。过於相信平民(如用平民甚至村民的话来对基层官僚的话进行证伪)是极其危险的,出於各种现实的利益考虑,平民的实用主义立场有时可能导致与事实相悖的行为和结果,在另一些经典文本中,这些平民是需要启蒙和改造的。真正促使採用平民诉求的动机,可能是因为在数量上他们是绝对的多数,是真正的「大众」,虽然他们的物质消费能力低,但对电视从整体说具有较强的消费能力。平民化的这种商业潜质对於培植社会民主、拓展文化空间等方面具有积极意义,但不应作为终极诉求赋予过高的道义合理性。
当複杂的现实问题无法解决时,不如暂且搁置;当弱势族群尚无力保护自己时,不如教会他们挽回损失的办法;当女性根本不可能要求男性让渡他们手中的权力时,不如披上甲胄「完善」自己──实用主义的现世关怀取代了遥不可见、空洞难辨的终极关怀,策略性的生存取代了理想/目标/方向明晰的系统发展,未被兑现的启蒙主义让位於后启蒙主义,后者在以亲切、体贴、关怀的面孔传授种种生活知识、生存之道时,彻底瓦解了平民的「非份」要求。
而「实用主义很多时候是放弃主体意志的第一步」11.
3.多元化的陷阱
在大众日趋分裂为小众群体的今天,满足尽可能多的大众需求的媒介经营原则已不适用,多元化恐怕是一个能与大多数观众建立信任感的捷径。然而,多元化不仅用以证明反政府行为的正当性,还用以证明破坏社会秩序、性别歧视的合法性,盲目的多元化将导致原则/立场的缺失。使用多元化的逻辑可能陷入这样的困境:证明自己合法性的同时,也要给予对立意见合法性,对於反对派的宽容意味着妥协,从而就失去了应有的批判意识,在电视实践中对观众产生误导性。
(科教作文网http://zw.ΝsΕAc.com发布) 多元化的实践会导致非意识形态化,对意识形态领域内的尖锐问题进行回避的同时,也丧失了对外部敌对意识形态的识别和抵禦能力。因此,在转型期是否应当努力澄清一切不利於国家稳定的信息?央视制媒者是否有这样的责任?作为政治体制的保护者,制媒者努力达成对官方口径的消解,究竟是一种高尚追求还是一种人格分裂?有一点可以肯定,即多元但必须是完整和谐的价值体系,才是媒介与社会良性互动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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