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的想象力(1)(4)
2015-04-28 01:18
导读:热内生活在社会底层,但他没有过一天世俗的日子,他的每一天都是“神圣”的。在常人看来,他的日子是再俗气不过了,但他每每与时时接触的日常事物
热内生活在社会底层,但他没有过一天世俗的日子,他的每一天都是“神圣”的。在常人看来,他的日子是再俗气不过了,但他每每与时时接触的日常事物保持着距离。他想忘记那些物件的名字,因为那是一些令他心弛神往的不透明的存在,就像他“没有看见”他所看见的东西,就像他“看见了”他所看不见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不可能呢?因为热内是天生的现象学家,他有一些陌生而奇怪的印象,他的作品就专门写这些印象。热内需要却不想拥有他偷来的东西,在念头上与这些东西保持着距离,就好像是为了偷而偷。偷是他的使命,是来自上天的神谕。“为了偷而偷”的小偷,是小偷中的现象学家,因为这是一种反思的态度。热内祈祷上帝赋予他社会所拒绝他的,靠偷生存的权利,因为别人不理解他说的话,他的“社会”与“心理”身份都是孤儿。他像一个现象学家一样,生活在社会内容之外。热内有精神支柱,因为在偷东西的瞬间,他在内心选择了上帝作为自己秘密生活的见证,因为他的行为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上帝补偿了他母亲的缺失。他天真而快乐地偷,心地“纯洁”,没有悔恨和羞耻感,甚至在内心深处想着自己正在做神圣之事。热内的独特性在于,从degout或“失去食欲”中,从痛苦中获得快活。他对偷本身一点也不感兴趣,就像生活中别人的目光带给他痛苦。但是,这些素材的物质内容实在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在于,这些素材是引发现象学思维的象征符号,这甚至能使因盗窃而正在监狱里服刑的热内感觉就像住在皇宫里。他啃着窝头,吃相却像舞台上的喜剧演员。
热内的“我”真切地感到眩晕,因为他总在孤独中朝向不在场的东西,在毁灭中沉醉自己。深渊,一个想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字眼,从那里冷冷地甩出一句话,全社会都听得见:“你是小偷!”。他生来就有越轨、犯罪的需要,就这样到死。他的“我”片刻又变形为天才思想家,时间,就是梦。“偷”是他恶的本性,传染到他的日常举止和思考方式;时间,就是令人讨厌的幻象,他没有未来,停滞在永远的此刻。背后的此刻,早已上了断头台。他的行为从来不可能在不中断旧秩序的情况下得以实现,所以,他总是在不是自己的名义下,变化他的行为。造反有理,他总在革命中。破与立同时发生。所有进出的门都紧锁着,自由只能破窗而入。活着,就是为了创造“罪恶”。对惯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恶,就是摧毁同一性和内在性,就是它此刻所不是的东西,就是“我”的他者。在他者问题上,萨特与勒维纳斯最大的不同,在于萨特朝向恶的而不是善的想象力。萨特不是无神论者,因为他有恶的宗教。恶就是非自己的存在,他人是我的深渊与地狱。从这里走出来快乐
伦理学,绝望中走出了受伤害的快乐。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脸上流露着魔鬼附身后的微笑,换来异域中的灵感,尝试晦涩的自由、意识之外的无意识结构,用我所不是的东西说明我。
(科教作文网 zw.nseac.com整理) 萨特的“我思”又一次与笛卡尔的沉思区别开来:“笛卡尔的方向与我相反,他把怀疑的方法用于‘我思’的内容,对意识说yes,意识将赐予他清楚明白。按照一种倒置的唯心主义,他把著名的‘存在就是被感知’用于他自己,只作为被感知者重新认识存在。可是,我们自己的清楚明白只在他者中发现我们的真理,是他者重识我们自己。对热内而言,真理与清楚明白保持距离,真理终将是高难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萨特,1952,第40页)。怎么区别呢?他者在我思的视域之外,所以“要学会不可能想的想,忍受不可能忍受的忍受,把人们明知是假的东西当成真的”(萨特1952,第41页)。结果,总是突然降临令人恐怖的别者,对看不见的未来说话,心怀获得解放后的焦虑,不动声色的暴力,消失在他人的目光里。眩晕,不是因为念头太多,而是没有念头。念头在我脑子里随便掏个洞,逃之夭夭。不可能的事总令人神往,诱惑冒险,说改变了形状的语言。在通往不幸的道路上旅行,热内爱过一种忍受不了的生活,也就是毁灭希望,揭示出自己的生活本是无可救药的不幸。热内发明出许多精美的痛苦与折磨,拒绝希望与沉醉于不幸相反相成,以置于乏味上的兴致作为兴致,就像在萨德那里受折磨不是痛苦而是快活的手段。在活不成的滋润下径直回到生命的零度,孤独的热情,在那里,片刻的痛苦化做永恒。以失败作为人生的愿望,享受因丧失而获得的快乐。生命,来自虚无是为了重归虚无。缺少被爱的能力并不妨碍去爱的能力,两种不对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