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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力与牟宗三(下)

2016-05-18 01:01
导读:哲学论文论文,熊十力与牟宗三(下)论文样本,在线游览或下载,科教论文网海量论文供你参考: 3、牟宗3:熊10力精神的继承者与拓展者

3、牟宗3:熊10力精神的继承者与拓展者

牟宗3作为熊10力哲学衣钵的传人,对熊子哲学思想的继承采取了康德式的批判态度,发扬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人说的尊师重道的精神。他敬仰熊子,但不盲从,不迷信,而是经过简别,择善而从。因此,他对熊子的学问与教导有褒有贬,既有同情地理解,也有善意地批评,既有继承,也有扬弃。虽然,牟宗3哲学接续了熊10力哲学,但是熊10力哲学是熊10力哲学,牟宗3哲学是牟宗3哲学。牟宗3哲学不同于熊10力哲学。简言之,牟氏对熊子的理解是同情地相应理解,牟氏对熊子的继承是忠实地批评继承。这种同情理解与批判继承的精神,牟宗3始终1贯,保持了1生。熊子《新唯识论》出版不久,身为弟子的牟氏就发表评论,在对新论作了极高的肯定的同时,也对其浪漫色彩加以批评,指出其“流转”概念不如《易经》的“流行”来得老实,其所用“生命”、“活力”来自柏格森,但与怀特海以缘起之扩延关系所表现的意味迥乎不同:前者玄妙、抽象、单纯;后者老实、具体、复杂。又说新论以“翕辟”幻现而成的动点解说现象界为之根据,──“动点”概念亦取自柏氏,其表意甚单纯、赤板而抽象,如此等等。还指出新论中的浪漫色彩实是因为浸润佛学日久之所致。[69]而到他晚年谈到《新唯识论》,在有所批评的同时,则又肯定了其把握儒学命脉的价值之所在。他指出:

熊先生之生命是有“真者”在,这“真者”就是儒家的本源核心之学,这点抓住了,就可以立于斯世而无愧,俯视群伦而开学风,这1点是儒家之为儒家的关键,我们就从这点尊重我们的老师。但他的缺陷我们也应知道,知道了,就有所警惕,警惕之,则可以定我们这1代学问奋斗的方向,此之谓自觉。[70]

此外,牟氏从读书治学方面,也对他的业师不客气地作过批评。牟氏回忆起在与熊子相处的日子里,熊子批评唯识宗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牟氏就苦读玄奘的《成唯识论》及其注疏和窥基的述记,读完后就跟熊氏说:“老师,你的了解不大对。”结果遭到1顿训斥。由此,牟氏看出熊先生有1些偏见,还说:

熊先生读书时心不平,横撑竖架,不能落实贴体地去了解对方,首先把人家的东西弄得0碎碎,然后1点1点来驳斥它。他对儒家的也不多看,他只了解那乾元性海,体用不2。这是不够的,所以几句话就讲完,而量论作不出来。[71]

从这件事,牟宗3到:

1个人不能先有偏见摆在胸中,1有偏见,凡事判断皆差,这时须要有明眼人1下点出,而且最好是师长辈。告诉他:不赞成可以,但不可做错误的了解。[72]

由这些事例可以看出,牟氏居然对他最尊敬的老师也不讳过,那么他对其他的尊者也同样不会留情面,至于对那些不在他的尊者之列的人,批评就会更严厉了。实际上,牟氏高狂不拘,疾恶如仇,批判性特强,言辞犀利,10分尖刻,机智而幽默,为此也得罪过不少人。他反帝反专制,爱祖国爱民族,追求自由与民主,尊崇哲学智慧与科学精神至死不渝。虽然他1生坎坷多艰辛,然而无论是在顺境中,还是在逆境中,他依然故我,批判精神不易,利器锋芒不减,他的批判性格与鲁迅颇有近似之处[73],但他较鲁迅骄狂,豪爽,洒脱,幽默与乐观,与鲁迅激烈地反传统的态度适为相反,是中国传统哲学与文化的守护神,对中国哲学与文化的未来充满信心。他喜欢批评人,但不喜欢论战,他面对来自别人的误解,却能承受与宽容处之。他批评人,批评,像匕首,如马氓,令人敬而畏。他的批判不单针对别人,也留给自己,他对于自己犯过的错误,也能自我批判和悔改;同时,他也能接受别人的正确批评,自觉纠正自已的错谬,弥补自己的不足。然而,由于他坦诚,率性,直露,自尊心极强,因此他的批评有时就不够周全和缜密,同情地了解不够,甚至也不能完全免除偏见;他的批评即使完全是出于善意的,但因不够温和与平实,也往往不能产生应有的效果。尽管牟宗3的批判精神是须要批判的,但是必须肯定,牟氏的这种批判精神是中国人最缺乏的,也是最为难得最为宝贵和最为可钦佩的。波普尔( Karl Popper)曾经说过,他不能断定“中国流行的生活态度都认为犯错误是丢面子的”这种说法的真实性。[74]实际上,这种说法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完全真实的,而且由来已久。早在千余年之前,新儒学的实际开山祖与奠基人周敦颐就已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75]中国人害怕犯错误就像旧式妇女害怕缠足,中国人害怕改正错误就像旧式妇女害怕放足1样。周敦颐视不喜闻过、不愿改正错误为人的不幸与无耻(人的大不幸)的根源,指出只有喜闻过与改正过错才可以成贤[76],而在波普尔看来,则没有批判就不能改正错误,不能改正错误就不会进步。因此“如果有人发现了你坚持1种错误的看法,你应当对此表示感谢;对于批评你的错误想法的人,你也应当表示感谢,因为这会导致改正错误,从而使我们更接近真理。”[77]为了真理,哲学需要有批判,进步需要有批判。牟宗3的批判精神是中国传统儒家的理性主义的批判精神[78],是周敦颐式的理性主义的批判精神,同时也是波普尔式的彻底的批判理性主义精神,是康德批判哲学的批判精神。在这样的精神指引下,牟宗3对熊10力哲学及其以前的中国哲学作了批判地继承。牟宗3所继承的不是熊10力的哲学系统,而是熊10力的哲学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牟宗3是熊10力衣钵的传人。但是,牟宗3青胜于蓝,在学力与睿识上远远地超过了熊10力。

总而言之,熊10力从生命格范与哲学精神上极大地开启了牟宗3;牟宗3在生命格范与哲学智慧上继承、高扬、拓展和推进了熊10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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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69 参见牟宗3〈1年来之界并论本刊〉,同上。

70、 牟宗3〈客观的了解与文化之再造〉,台北:《鹅湖月刊》第16卷第11期(总号191)。

71、 同上。

72、 同上。

73、 其实,牟与鲁的近似并不止于他们的批判精神与言辞的锋利和刻毒,例如有人(不无讥讽地)说牟是“魏晋人物,宋明学理”,而刘半农则赞扬鲁迅为“魏晋风骨,托尼文章”,这也多少反映出2人在生命形态上的1种相似。显然,2人的归宿却大为不同:1为哲学,以儒学为宗主,1为文学,以托尔斯太和尼采为典范。

74、 见波普尔《知识进化论.作者前言》(纪树立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3联书店,1987年版,页1。

75、 周敦颐《通书·过第2106》,张伯行辑《太极图详解》(周廉溪全集)卷之6,北京:学苑出版社,1990年版。

76、 周敦颐说:“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必有耻,则可教;闻过,则可贤。”(《通书·幸第8 》,张伯行辑《太极图详解》(周廉溪全集)卷之5,同上。)

77、 波普尔《科学知识进化论·作者前言》(纪树立译),同上。

78、 从先秦儒家到宋明新儒家形成了中国儒学的1个理性主义的批判传统,这1传统又为当代新儒家所接续,并与来自西方的彻底批判的理性主义相融合。当代新儒家的理性主义批判精神不独在牟宗3身上表现出来,也在其他大儒如像张君劢、徐复观等人身上得到了体现(这1观点只能在此点出,详论俟另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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