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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创作观
李贽认为作者的人格在文学创作中居重要的地位,如果作者没有高尚的人格,便不可能产生佳作。他认为苏轼的文章为人称道,原因在于其人格高卓:“苏长公何许人,故其文章自然惊天动地。世人不知,只以文章称之,不知文章直彼余事耳,世未有人不能卓立而能文章垂不朽者。”他评论杨慎也说:“先生人品如此,如此,才望如此,而终身不得一试,故发之于文,无一体不备,亦无备不造,虽游其门者尚不能赞一词,况后人哉!”李贽把人格作为评价人物作品的首要考虑因素,这种人格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封建道德,而是一种傲然独立的气节。有了这种傲然的气节,还要具有独立的人格,才不会人云亦云、拾人牙慧,也不会媚俗,不会阿世,而是具有自我独立的个性。李贽认为苏轼之所以能成为一代文豪,就在于他具有独立的人格,“不步人脚”:“苏长公片言只字与金玉同声,虽千古未见其比,则以其胸中绝无俗气。下笔不作寻常语,不步人脚故耳。”
在这一点上,许筠和李贽有着非常的相似。许筠也是傲然独立之人,他也特别看重作者的人格。许筠指出“诗亦如其人”,“林石川为人高迈,诗亦如其人,洛山寺咏,龙升雨降之状,文势飞动,殆与奇观”,“林锦湖享秀风流豪逸,其诗亦翩翩。……金河西麟厚高旷夷粹,诗亦如之”。他认为作者如果缺乏个性则难以有独创,难以自成一家。他指出《诗经》以及其后各个时代的优秀之作,它们之所以能为人称道,是因为它们“不相蹈袭,各成一家”,各自具备其时代或个人的风格。他说,左氏自为左氏,自为庄子,迁、固自为迁、固,愈、宗元、修、轼亦自为愈、宗元、修、轼,皆因为不相蹈袭,各成一家。“其于人脚跟下为生活者,非豪杰也”(《诗辨》)。独具个性的许筠,他的诗文也独具自己的个性特点。
在文学创作上,除了要具有人格以外,作者的识见也很重要。李贽在《藏书》卷四十提出:“夫所谓作者,谓其兴于有感而志不容已,或情有所激而词不容缓之谓也。若必其是非尽合于圣人,则圣人既已有是非矣。尚何待于吾也?夫按圣人以为是非,则其所言者,乃圣人之言也,非吾心之言也。言不出于吾心,词非由于不可遏,则无味矣。”在这里,李贽所说的“识”是指作家自己独特的见解,它不受圣人之是非所影响。正是由于这样,才能创作出独具特色的作品,这和李贽要求人格的独立不羁是一致的。许筠也强调作者必须注重加强自己的识见,他说:“不博故无学力,不就师故无见识。”(《答李书》)他认为博览群书,向前辈请教可以扩大学习范围、增加见识,加以温习,便可以有所作为,创作才可以“轶古人、名后世”。许筠除了强调要获取间接知识和经历以外,还强调作者自身的感知和体验,他说:“文章不在富贵荣耀,而经历险艰,得江山之助,然后可以入妙。”(《惺叟诗话》)有了自己的经历、感受、体验,才能升华为文学内容。在这里,李贽着重强调作者识见的独特,许筠强调从直接和问接增加作者的识见,角度不同,但强调作者识见在创作中的重要性却是一致的。
四、文学发展观、文无本末观
李贽从童心出发,提出了文学发展观和文无本末观。他说:“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记》,为《水浒传》,为今子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之。”他认为只要是出自童心,无论什么文体,无论它出现的先后,都应充分肯定,不能以时势先后论优劣,从而提出了文学发展观。这明显是针对明朝中期文坛上复古派“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不必观”,认为西汉以来,文格代降,一代不如一代这种文学退化论提出的。复古派以时代先后论诗歌的优劣高下,是古非今,惟古是尚,割断。虽然当时它的提出有一定的时代背景,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这种文学倒退论无疑也是错误的。而许筠正好受中国复古派的影响,提出了文学退化论。他崇尚唐诗,贬斥宋诗,认为“文章与世升降,宋不及唐,元不及宋,势使然也”。比起李贽,他的这一观点无疑是落后的。李贽从文学发展论的角度,把小说、戏曲这种俗文学提高到与经典同等的地位,他说:“今之乐犹古之乐,孰谓传奇不可以兴,不可以观,不可以群,不可以怨乎?”肯定了唐传奇、宋话本、元杂剧等通俗文学样式的地位,并且极力推崇《西厢记》、《水浒传》为天下之至文。他还对《西厢记》、《琵琶记》、《玉合记》、《幽闺记》、《红拂记》等十五种戏曲作品进行了评点,也对《水浒传》进行了评点。在评点的过程中充分肯定了戏曲、小说作品的价值和教化功能,对小说、戏曲的技巧和艺术手法也非常赞许和重视。许筠从中国获取小说、戏曲多种,对中国当时的通俗小说、戏曲深感兴趣并加以评说,“乐府则董解元、王实甫、马东篱、高则诚等,传奇则《水浒传》、《金瓶梅》为逸传,不熟此传者保面瓮肠,非饮徒也”(《闲情录·凡例》)。“余得戏家说数十种,除《三国》、《隋唐》外,而《两汉》龉、《齐魏》拙、《五代残唐》率、《北宋》略,《水浒》则奸骗机巧,皆不足为训……。有《西游记》云,出于宗藩,即玄奘取经记而衍之,其事盖略见于《释谱》及《神僧传》”。他充分肯定了这些俗文学在文学史上的独立价值:“唐人诗、小说,宋人诗余,元人画与南北剧,皆独立一代。”(《闲情录》)朝鲜当时也坚持正统的儒家思想,一些卫道文人主张这些迷惑人心、坏乱风俗的小说、戏曲应被禁止,这种思想比中国更甚;而许筠竞介绍、评说之,还仿效《水浒传》、《西游记》了国语小说《洪吉童传》和三篇短篇传记体汉文小说,直接参与到俗文学的创作中来,这更是大胆的举动。
在中国和朝鲜史上,雅文学在封建社会一直作为庙堂文学处于主导地位而备受青睐,而俗文学却不能登大雅之堂,始终处于弱势地位。李贽、许筠这种文无本末论的文学思想敢于奉俗为正,以通俗文学为至文,冲破了传统文学观念的禁锢,改变了在文学形态上对通俗文学的鄙视和钳制的状况,使文学走向了平民大众的视域,走到了时代发展和文学演变的前沿。这种观念也正是他们平等观念和意识在文学思想上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