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则的交游及其诗歌创作(2)
2014-08-15 01:03
导读:黄仲则身世凄凉,4岁丧父,7岁时随祖父到常州居住,家徒四壁;在其12岁时,祖父去世;13岁时,祖母去世;16岁时,唯一的兄弟他的哥哥又离他而去。而
黄仲则身世凄凉,4岁丧父,7岁时随祖父到常州居住,家徒四壁;在其12岁时,祖父去世;13岁时,祖母去世;16岁时,唯一的兄弟——他的哥哥又离他而去。而从其诗文自序及他人所载,亦不见他有任何的叔伯,一家孤苦无依。故其游学作幕期间,极重友朋之情, “我生笃求友,识子非等闲”[5]69,毕竟世事艰难,“花前幸是相逢好,竹下还寻旧地吟”[5]67。他在历经沧桑之后,不由喟叹:“万事不如知己乐,一灯常记对床时。”[5]305他极渴望他人能施以援手,并希望自身的才华得到他人的认同和肯定。黄仲则虽常被看成一个怀才不遇的失意诗人,似乎一直处在“扣舷一长啸,千古几知音”[5]489的哀苦之中。其实,当时欣赏其才华者还是大有人在,黄仲则并不孤独。
从身份而言,黄仲则的知己者大致有两类。一类是以尊长身份而赏识其才华者。先是其十六岁时,应郡县试,当时知府潘恂、王祖肃可谓是其早年的伯乐。洪亮吉撰《行状》记此事云:“吾乡应童子试者三千人,君出即冠其军,前常州知府潘君恂、王君祖肃尤奇赏识之。”[6]黄仲则《贺新凉词序》注亦云:“甲申岁,知府潘莪溪试童子,拔予第一。”诗人出道之初,就得到如此激励,可见其早期成长还是比较顺利的。次年,按左辅《黄县丞状》所载则称:“年十七补博士弟子员。是年学使者会稽梁国治,性好学爱才。所至名士如归。先生亦其激赏之一。”[7]梁国治,清乾隆十三年(1748)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清代知名学者,对黄氏才华也极为肯定。此后,尚有诸多尊长赏识其才华,如黄仲则在龙城书院(在常州)读书期间,山长邵齐焘称赏黄仲则:“黄生汉镛,行年十九,籍甚黉宫,顾步轩昂,姿神秀迥,实廊庙之瑚琏,庭阶之芝兰者焉。” [5]640欣赏之情,溢于言表,要知道,这是老师对学生的评价,即使有因喜爱而加夸饰之处,但也绝非一般的谀奉之词。洪亮吉《伤知己赋》注:“岁丁亥戊子,邵先生主龙城书院讲席,余偕黄君景仁受业焉。先生尝呼之为二俊。”[6]再如黄仲则二十一岁游杭时, 按左辅《黄县丞状》云:“闻秀水郑先生虎文贤,谒之于杭州,郑爱异之。……时湖南布政使定兴王公太岳,郑同年友也。王故名士,负其才,及见心折,每有所作,必持质黄秀才定可否。”[7]郑虎文与王太岳,俱是一时名流,而黄受知于二位,待遇又是如此之隆,作为一个年轻人,应该是倍感荣幸的。及至黄仲则因生活所迫,作幕安徽时,幕主太平知府沈既堂先生业富赏识之,按《北江年谱》:“沈太守业富,素重先生。”[8]其时,大兴朱筠(字笥河)督安徽学政,延名宿校文,宾从称盛。夙闻先生名,礼致之。朱筠作书致钱詹事大昕、程编修晋芳,对黄仲则等大加称赞,曰:“甫到江南,即得黄、洪二生,其才如龙泉太阿,皆万人敌。”[9]而另按赵渭川校仲则诗注云,昔在朱笥河座,有少年以己诗方仲则者,笥河师大噱曰:“仲则天才也。” 由此可见,朱笥河对他,真是欣赏之至了。潘瑛《诗萃》曰:“仲则天分绝伦,幼有神童之目。朱竹君学使以天才称之,良非虚誉。”而当时文坛的领袖之一——袁枚,直以李白视之。可以说,黄仲则的才华,广受赏识,无论其南下至杭州,还是后来北上至京城,均不曾湮没无闻。其二十七岁抵京后,很快声名鹊起。王昶在《黄仲则墓志铭》中有云:“都中士大夫如翁学士方纲、纪学士昀、温舍人汝适、潘舍人有为、李主事威、冯庶常敏昌皆奇仲则,仲则也愿与定交。”[10]可见其备受京都名流的推赏。及至三十三岁时,更有陕西巡抚毕沅因赏识而重金相赠之举。“初毕秋帆宫保不识先生,见《都门秋思》诗,谓值千金,姑先寄五百金速其西游。”(陆祈生继辂《春芹录》)可以说,潘恂、王祖肃、梁国治、邵齐焘、郑虎文、王太岳、朱笥河、袁枚等诸位尊长推扬黄仲则,既使其声名远播,又多半在经济上给予支持,使其无衣食之虞,在诗酒唱和的生活中得以一展才华。
另外一类则是黄仲则为数不少的友朋,他们身份相近、心气相投,十分欣赏其才华。在彼此切磋的过程中,黄仲则诗艺得以日进。此类好友中,较早与之订交的是洪亮吉。黄仲则与洪亮吉同里,又志趣相近,均好为诗,黄氏十八岁时,两人交谊益深,洪亮吉撰《先生行状》:“岁丙戌,亮吉就童子试,至江阴遇君于逆旅中。亮吉携母孺人所授汉魏乐府锓本,暇辄朱墨其上,间有拟作,君见而嗜之,约共效其体,日数篇,逾月,君所诣出亮吉上,遂订交焉。”[6]江阴之遇后,两人的诗歌创作便以汉魏乐府为发端,在此基点上倾力为诗,他们的生死之交也因此得到了发展。而黄仲则诗歌生涯开始后,并未闭门觅句,而是很快得到了知友并与之交流诗艺,万应馨(黍维)便是其诗友之一。万应馨在《味余楼誊稿序》中云:“余尝谓今之为诗者,济之以考据之学,艳之以藻绘之华,才人学人之诗,屈指难悉,而诗人之诗,则千百中不得什一焉。仲则深韪余言,亦知余此论,盖为仲则、数峰发也。”黄仲则深韪万氏言,对其将己诗视为“诗人之诗”,以为“深契吾心”。可见黄仲则的诗颇得同道赏识,并非寂寞独行。黄仲则认同“诗人之诗”,并以此劝谕好友洪亮吉:“出门时,曾见君研脂握铅,为香草之什。君兴已至,不敢置喙。但仆殊不愿足下以才人终身耳。”[5]480(《与洪稚存书》)黄不愿洪以“才人”终身,欲洪多读前人看似平淡无奇而流传后世之诗,如明高启诗,“五古……味清而腴,字简以炼,拟古诸章尤佳”,劝洪“深心阅之,求其用意不用字,字意俱用处”,并“多读前人诗,于庸庸无奇者,思其所以得传”[5]480。在此,黄仲则其实也表白了自己的志趣所在,作诗当求其“味清而腴,字简以炼”,贵在“用意”,或“字意俱用”,正显示其对“诗人之诗”的接受和追求,若只求炼字,显然是重在逞才了。另外,黄仲则尚有汪中、仇丽亭、孙星衍、左辅、吴蔚光、赵怀玉、武亿、杨芳璨、陈燮等诸多友朋,与之相知甚深,彼此之间时有唱酬。黄仲则的后人黄志述曾作《先友爵里名字考》,此文末云:“相传大父择交甚严,今记先友,凡集中未见,及虽见而非有交谊者,概不著录。闻见孤陋,所记尚多缺佚,容续搜补入。志述谨识。”[5]630即便如此,所载名录已有一百三十多人。
从科名来看,内中有状元如毕沅; 获进士者,有44人之多;举人20人;诸生23人。其实当时即使是科名中最低一级诸生,考中也非易事。据估算,江南大县1 800名童生竞争20个生员名额,中县1 500名童生竞争16个名额,小县1 100名童生竞争12个名额,大约90个童生才能录取一名生员,比例是很低的。[11]而在黄仲则交游友人中,获功名者总计有88人,接近交游总数的七成;加上未列科名列其官职者,二者合计便超过七成了。可以肯定,与狂傲的黄仲则交往的这些人,绝不是一无所为的庸碌之辈,更不是目不识丁的世俗之人。赏识他的人如此之多,知心好友又如此之多,由此看来,他并非怀才不遇、知音难觅。只是黄仲则遭逢的客观现实与其主观感受并未一致,以致其在诗歌中传达了太多孤苦失意之语,从而导致读者错觉的产生。 内容来自www.nseac.com
二、交游诗的内容及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