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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意境是作家所追求的艺术创造的终极目标,意象则只是营造意境的手段和材料。脱离意境的意象建构是不成功的苍白无力的意象;没有意象的意境是平淡无味的,难以给人美感的失败之作。一个作家,终生追求的目标,就是创造艺术形象,也就是营造当然。
下面我们以俞平伯、朱自清二人的同名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例,来综合说明境界、意境、意象三者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两篇《桨》文都是境界极佳的,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瑰宝,中国散文艺术中的两颗明珠。他们在审美境界中达到了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物我两忘,情景交融。这情与景既能同步展开,又能逆态反差。从景物色调变化看,大致经历了一条由期待的朦胧,逐渐走向耀眼眩目,最后落入昏暗的三段发展轨迹;而文中的情绪色调变化,也大致经历了由对闲适、对梦幻的憧憬,逐渐走向沉醉迷乱,最后融入寂寞惆怅的三段发展轨迹。对照一下这两条基本轨迹,不难发现起始是同步的,展开部分也是对应的,但在逼进高潮出现转折时(即歌妓来纠缠的意象)景与情呈现反差,正是这种“六朝金粉”遗留“艳迹”——歌妓卖唱,与作者恪守的道德自律的矛盾——逆态的对立,不仅造成了记游情节的高潮,同时也导致了结尾、余音又重新同步吻合、和谐起来。景就是“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情就是“我们的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从结构构思来讲,与叙事线索(外在线索)相对立的情绪、心理波澜(内在线索)也是顺着这条观赏路线而发展、而变化,并紧紧地缠绕在这“观景”叙事线上,基本是景至、情至,景移、情移。但俞平伯、朱自清二人的造境方法是不同的,俞先生是以意造境,以审美意识创造审美境界,往往通过感情的渲染把人引入审美境界,不大重视具体视觉形象地再现。如文章开头一句:“我们消瘦得秦淮河上的灯影,当园月犹皎的当夏之夜。”就是以对情绪心境的分析来融化景物风光的。与朱先生那用语言丹青点染水景画相比,显然线条比较粗疏。朱先生是以景造境,以审美对象——物象,创造审美境界,通过白描景物,将情感渗透于中,以情心、情眼、情手来再造自己的自然环境,造成情景交融“有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