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奥利斯的伊菲革涅亚》的伦理意蕴美文(2)
2013-06-30 01:00
导读:阿伽门农等之所以哄骗克吕泰涅斯特拉母女说是来奥利斯和阿喀琉斯结婚,就是利用了阿喀琉斯的伦理身份。首先,阿喀琉斯是帕琉斯和女神忒提斯的儿子
阿伽门农等之所以哄骗克吕泰涅斯特拉母女说是来奥利斯和阿喀琉斯结婚,就是利用了阿喀琉斯的伦理身份。首先,阿喀琉斯是帕琉斯和女神忒提斯的儿子,出身高贵;其次,阿喀琉斯是希腊联军中重要的将领,地位非凡。这足以使克吕泰涅斯特拉心甘情愿地把女儿送到奥利斯来。所以,在她们母女来到奥利斯之前,阿喀琉斯是被利用的工具,阿伽门农并没有就此事征求过他的意见,这也是对他的不尊重。但是,恰恰也就是因为他,将要带来少女的血祭。他的存在,为伦理结的形成提供了条件,虽然他是无辜的。
当克吕泰涅斯特拉母女来到奥利斯后,与克吕泰涅斯特拉的相见,才使阿喀琉斯知道了自己的名誉被侵犯,他发誓要保护伊菲格涅亚的性命,其实在更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名誉:“我的名字将要杀了你的女儿,虽然它没有举起钢刀。你的丈夫是这事的原因,可是我的身名也不得干净,若是因了我和我的婚事的缘故,使这闺女灭亡了,忍受着那不可堪的苦难,和不可信地冤曲的侮辱。那么我将是阿耳戈斯人中最卑劣的一个汉子”(269)。
为了实现救护伊菲格涅亚的目的,悲剧中的阿喀琉斯既是血性的英雄,也不缺乏深思熟虑的细致,这和《荷马史诗》中阿喀琉斯的鲁莽率性有了较大的不同。虽然答应了克吕泰涅 斯特拉,但他又让她先去请求阿伽门农,使其放弃献祭女儿,这样做如果成功了,将会一举两得:“因为倘若他听了你的请求,我就不必作了,这样就可以保全了她。我也可以对于朋友显更要好,军队方面也不会非难我,若是我办成了这事凭了道理,不是用的强力”(246)。在这一周密的安排中,显示了阿喀琉斯捍卫名誉大于挽救伊菲格涅亚生命的意图。
对阿喀琉斯来说,救护伊菲格涅亚并非是自己必须的责任,因为他没有参与哄骗她们母女的计划,他也是受害者。但是,如果逃避,伊菲格涅亚的死亡将与自己难逃干系,因为大家都将会知道她们母女来奥利斯的目的不是为了来献祭,而是为了和他结婚。如果直接和阿伽门农兵刃相见,将会使军队方面非难他。所以,他就安排克吕泰涅斯特拉先去请求阿伽门农,如果请求成功,那么将皆大欢喜:既保全了伊菲格涅亚的性命,也保全了自己的名誉。如果请求不成功,他就必然会实现自己的誓言,以武力去救护伊菲格涅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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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的时刻即将到来,希腊军人也都知道了伊菲革涅亚的事情,这时的阿喀琉斯,面临着更大的压力,一边是众将士对他的责骂,说他做了婚姻的奴隶,要用石头砸死他;另一边是已经对克吕泰涅斯特拉做过的承诺。虽然阿喀琉斯承认自己“被那叫嚣所压倒了”,在强大的压力面前,他表现了英雄无所畏惧的品质,告诉克吕泰涅斯特拉“我还将帮助你”。当伊菲革涅亚明确表示为了希腊的利益,她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时,阿喀琉斯为她的深明大义所感动:“我看你那是高贵的性质,更是热望想得你做我的妻室。你注意,因为我情愿帮助你,带你到我的家里去。凭了忒提斯说,我如不去同达那俄斯人战斗救你下,我将怎么地懊丧呀”(284)。
古希腊人珍视名誉胜过生命,他们不是用善恶苦乐的伦理观去考虑人生,而是特别关注自己的尊严,关注自己的行为是否具有神的品行或具有神一样的高贵气派。面对伊菲革涅亚即将被献祭而失去生命这一现实问题,阿喀琉斯已不仅仅只是战场上那个所向披靡、英勇无畏的将领,而是一个善于思考的智者。他的言行实现了维护个人名誉和救助他者生命的双赢。
五、伊菲格涅亚——生死考验面前的英雄
伊菲格涅亚怀着甜蜜的向往和母亲一起来奥利斯和阿喀琉斯完婚,但等待她的却是以青春的生命献祭于女神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的存在,“反映出女性神灵的统治作用、主宰作用和女性的势力与智慧”(唐珍50)。但是现实社会中处于父权制背景下的女性却居于弱势地位,表现为依附与屈从。欧里庇得斯通过伊菲革涅亚对待献祭前后态度的不同,还原了女性应有的价值和力量。在伊菲革涅亚的形象刻画中,体现了“集体利益大于个人的一切”的时代伦理观,她是作者集中力量歌颂的具有高贵品格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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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里庇得斯对伊菲革涅亚性格的刻画是本剧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的人物性格必须一致,他在《诗学》中指出:“即使诗人所摹仿的人物‘性格’不一致,而这种不一致的‘性格’又是固定了的,也必须寓一致于不一致的‘性格’中。……不一致的“性格”,可举《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中伊菲革涅亚的‘性格’为例——请求免死的伊菲革涅亚与后来的伊菲革涅亚一点也不相合”(40-41)。亚里士多德认为欧里庇得斯的刻画是不符合人物性格前后一致的要求的。正因为欧里庇得斯是按照人本来的样子来描写,本剧中伊菲革涅亚形象性格的前后不一致,恰恰反映了人性的真实因素,也是欧里庇得斯超越同时代悲剧诗人的表现。
得知献祭的真相后,伊菲革涅亚最初的想法是,献祭等于死亡,她诉说着生活的甜美,恐怖地畏缩,发出了绝望的呼号:“帕里斯与海伦的婚姻与我有什么关系?父亲,为什么他来了就是我的灭亡呢?请你看我,只看一眼,再给我一个亲吻吧……你怜恕我,可怜我的青春吧!看得到那阳光,这对于凡人是多么甜美的事呀,那地下的生活全是虚空,谁有祷告想死的人便是发狂的人。恶活胜似好死呀!”(278-279)伊菲革涅亚畏惧死亡的态度,是真实人性的表现,也是古希腊人热爱生命的人生观表现。生命的价值虽然无法衡量,所有的生命虽然都将逝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他人的死而使自己的活着得到补偿,但是每一个生命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权利。敬畏生命,热爱生命,是古希腊人生命伦理的重要体现。《荷马史诗》里描写俄底修斯见到阿喀琉斯的鬼魂,对他诉苦说,他宁愿活在世间做佣工,和没有土地的穷人住着,也比在冥土统治着死者好。但是古希腊人又爱家乡和祖国,重名誉,当意识到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冲突时,对于死又看得很轻了,伊菲革涅亚态度后来的变化,就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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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菲革涅亚的献祭,并非是阿伽门农或其他人的意图,而是天神的旨意。虽然阿伽门农是联军统帅,但他也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能给女儿带来幸免于难的希望,因为神的旨意无人能加以反抗。于是,欧里庇得斯以热烈紧张的抒情笔调,表述了伊菲革涅亚被作为献祭品的由来,是别人的罪恶落到了她身上,命运就是如此凶残难以逃避。普里阿摩斯弃置他的婴孩帕里斯的事件,帕里斯和女神们的裁判,海伦的被拐走,报复的希腊
联军在奥利斯的集结,一节一节地锻成了运命金刚不破的锁练,结果却锁住了无罪的伊菲革涅亚,这个束缚只有死才能解开。面对即将到来的不幸,伊菲革涅亚希望与特洛伊战争有关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但一切毕竟已经发生了,所以,她只有哀叹:“人类真是多烦恼呀,命在旦夕的人,多烦恼呀!人们的命定要找着什么的苦难”(281)。
古希腊人敬畏天神,相信命运,但是更相信人的力量。虽然神的命运与人的命运是同形同构的,神谕所代表的命运具有超越一切的神秘色彩,是一种抽象的本质和超验的逻辑,但同时神谕是可以被预知、被漠视、被抗拒和被验证的。在被安排的命运和主动追求的欲望之间,古希腊人用自己丰富的生活体验和大胆积极的创造精神,解释着生活的复杂性和多变性。欧里庇得斯在他悲剧创作中对神谕经常是持怀疑态度的,他更相信人的力量和智慧。在伊菲革涅亚被献祭这件事上,他继承了传统的表达,但更多的是还原了人物真实性的一面,借传说中的故事,着力歌颂了伊菲革涅亚的高贵品质。
当得知献祭已是无法更改的必然,又看到阿喀琉斯为保护自己而甘愿犯众怒,伊菲革涅亚审时度势,冷静而坦然地接受了现实——献祭。悲剧的高潮是退场部分,希腊军人叫嚷着要伊菲革涅亚献祭,阿喀琉斯准备用剑来抵抗他们。但是,伊菲革涅亚已经克服了她最初的恐惧,平静地审视眼前的情势:“那伟大的希腊全都看着我,就只在我使船只前进,……我的一死可以成就这一切,我的解救希腊的荣誉也将是有福的”(284)。她明白自己的死可以使全体希腊人的利益得以保全,而且已经有千万个希腊人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战场上拼杀,怎么能为了自己这一条性命的保存而使一切得以停止呢?同时,自己被献祭是天神的旨意,一个凡人怎能违抗女神的意思?她勇于面对死亡,认识到了献祭这件事情对希腊这个集体是有益的,对自己将来的影响也是积极的:“牺牲了我,去把特洛伊毁灭吧!这是我永久的纪念,这对于我就是子女,结婚与名声了”(284)。这里充分展示了一个女子的高尚情怀:当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舍弃个人生命而保全集体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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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悲剧的结尾皆大欢喜,但也是作者借神力的干涉对伊菲革涅亚的另一种方式的赞颂:天神也被伊菲革涅亚的自我牺牲的高贵品质所感动,用一只母鹿代替了她的献祭,她本人则被天神接到了天上,和神仙们生活在一起。
《在奥利斯的伊菲革涅亚》上演时,正值伯罗奔尼撒战争即将结束,欧里庇得斯目睹了战争给曾经民主安定的希腊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破坏。物质利益的追求,带来了个人欲望的空前膨胀。“道德的原则无可避免地灌输了进来,立刻便成为腐化的开始,但是这种腐化的表现,……主观性的原则展开在下贱的贪欲之中,造成了一种下贱的灭亡”(黑格尔,《史讲演录》223)。作为以还原生活本来面目为创作己任的欧里庇得斯,深刻认识到战争所造成的伦理秩序的破坏,《在奥利斯的伊菲革涅亚》一剧中,通过伊菲革涅亚献祭这一伦理结的形成和破解,反映了古希腊特定时期英雄伦理、亲情伦理等的内涵,也表达了对不同利益关系的认识。剧中阿伽门农等人的行为说明,每个生命个体的存在,都有维护自身利益的必要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在个人利益与他者利益、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时,不仅要意识到自身的需要、利益和幸福,而且要意识到他人的需要、利益和幸福,意识到集体的需要、利益和幸福。牺牲个人利益而维护他者和集体利益,是一种崇高的英雄行为。只有人人成为伦理秩序的自觉维护者,才能重整道德秩序,实现社会的和谐安宁。正如聂珍钊教授所指出的:“当文学不能让我们分善恶、不能让我们守规范,这种文学的价值是值得怀疑的”(11)。欧里庇得斯在《在奥利斯的伊菲革涅亚》中所表达的有关伦理意蕴及其启示,不仅是当下的,而且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