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理念的流变与当代文学中的三种民间美学形(2)
2013-11-08 01:12
导读:闻,“怪”与“奇”一直是小说最重要的文体特征,从魏晋到唐,虽然小说的要素逐 渐具备,描写内容开始由神鬼转向人,但“志怪”、“传奇”的特性
闻,“怪”与“奇”一直是小说最重要的文体特征,从魏晋到唐,虽然小说的要素逐 渐具备,描写内容开始由神鬼转向人,但“志怪”、“传奇”的特性却依旧明显;再到 宋元话本,“说话”形式对小说内容的根本要求也是故事情节的吸引力;这种特征一直 持续到明代的拟话本,所谓“警世”、“奇观”、“拍案惊奇”都是这种特征的表现; 直到清代文言笔记体小说的复兴,如蒲松龄者,所推崇的仍是“干宝之才”、“幽冥之 录”,“披萝带荔”之“牛鬼蛇神”。(注:《聊斋志异·自志》。)“奇”,由消费需 要变成了小说观念的最重要的因素,因为奇,便满足了受众观赏性、娱乐性、消闲 性和刺激性的需要,也满足了出版商好看好卖好有好效益的需求。正像清人袁于令 称赞《西游记》时所说的,“闲居之士,不可一日无此书”。(注:袁于令(幔亭过客) :《西游记题词》。)以消闲为第一目的,同时又不致“为风俗人心之害”(清·闲斋老 人:《儒林外史序》),可以说是传统小说整体的宗旨,这样的宗旨无疑是民间性 的。
上述对传统小说的民间特性作了一个简单的概说,当然不是说传统小说中没有统治者 意识形态的东西在,但总体上,它们之所以还有活力,还有着可贵的自由的思想源泉与 艺术魅力,首先得益于其诸多的民间特性。
将小说提升至的“中心”位置者,始于近代的康、梁等启蒙思想者。他们借 鉴西方近代文化与发展之路径,重视大众文化媒体在传播新思想、推动变 革方面的作用,而小说就是这样的大众媒体之一,康有为认为,“仅识字之人,有不读 经,无有不读小说者。”另一个同时期的小说家邱炜爰亦说,“天下最足移易人心者, 其惟传奇小说乎?”(注:《客云庐小说话·卷四》。)所以要传播新思想,必须利用小 说有力的传媒作用,因为它在所有的艺术形式之中同大众的距离最近,而且还“有不可 思议之力支配人道”的作用,所以“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注: 梁启超:《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新小说》1902年第1期。)不过,即使是在维新派 的主张发生了强大影响力的年代,也仍然有人出来坚持小说的民间艺术性,如王国维、 徐念慈等,徐说,“小说者,文学中之以娱乐的,促社会之发展,深性情之刺戟者也。 ”但“所谓风俗改良,国民进化,咸推小说是赖,又不免誉之失当”。(注:徐念慈: 《余之小说观》,《小说林》1908年第9期。)他仍然把“娱乐”放在第一位,把“性情 刺激”亦放在重要位置。作为新文学与白话小说的奠基人的鲁迅,虽然特别强调小说改 良人生的启蒙作用,但他在小说史的研究中却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传统小说固有的民间特 性,以致于“民间”一词在他的《中国小说史略》中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
(科教作文网http://zw.nseAc.com) 不过,这里有必要说明的是,重新梳理传统小说中的民间文化与基质,并非要否 定新文学小说中的改良社会人生的作用,只是旨在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当代小说的民 间价值倾向是有其依据与精神传统的;第二,过分强调小说的社会主流文化作用, 将其变成意识形态的工具,是从晚清维新派的主张演变而来的,它虽曾起过许多有益的 作用,但却最终中断了古典小说亲和于民间文化精神的传统,致使小说在当代走向了畸 形和贫困,最终再度引起了人们的警觉和对小说的反省与改造。这是一个总体的背景。
二、民间理念的当代复活与拓展
民间理念在小说中的复活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但作为理论观念的提出却已迟至1985 年,并且其本身是很暧昧的和很“主流化”的,这很有意思,因为它是在80年代启蒙主 义色彩很浓的特殊语境中出现的,所以难免不被主流思潮和时尚话语所覆盖。
民间理念出现的契机是“风俗文化小说”在1980年前后的悄悄出现。风俗文化小说的 意义在以往我们总是未能给予应有的阐释,现在看来,当代小说的许多重大变革都是悄 悄地从它开始的。这是一次意义深远的“搬家”,在此之前,当代小说虽然作出了巨大 的变革努力,但总是摆脱不了当前话语与意识形态主题的强大遮覆,小说虽然爆发出巨 大的社会能量,但其艺术与文化底蕴却总是显得虚弱和瘠薄,小说缺少真正的生命力, 无法同整个的文化与艺术的传统链条相连接,无法真正汇入到它应在的那个久远的 血脉和精神的谱系之中。无论是“伤痕”、“反思”还是“改革”主题,它们都是典型 的“即时性”的主题,小说的艺术和精神品质一直没有建立起来。在这样的背景下,汪 曾祺、邓友梅、陆文夫乃至冯骥才等人的风俗文化小说的出现就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在 汪曾祺的《受戒》、《大淖记事》、邓友梅的《那五》、《烟壶》、陆文夫的《小贩世 家》、《美食家》和冯骥才的《神鞭》、《三寸金莲》中,与当代社会生活“无关”的 乡间民俗和市井生活场景,成了具有自足意义的存在,乡村和城市,两种民间景致都一 并浮现出来。在汪曾祺的小说中,氤氲着一种特有的民间的宽容精神:当了和尚照样可 以娶老婆,失了女儿身也不要紧,虽然这些都近乎作家自己的臆想,是“四十年前的一 个梦”,但他毕竟写出了民间的自在和本原的一面。邓友梅的小说不像汪曾祺那样富有 桃源的风神和理想的气质,但毕竟小说中出现了“身份暧昧”的人物,出现了市井闲人 、落魄贵族、纨绔子弟,还有古董商、旧艺人等等,可谓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由此他 勾画出了一幅幅古老的中国式城市民间社会的风俗画卷。
(转载自http://zw.NSEaC.com科教作文网) 1985年小说的“爆炸性”的革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民间意识的复活,尽管这复活 由于主潮式的“寻根”文学运动的遮覆,还没有成为最显在的问题,但它却在深层的内 在意义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变革动因。正如李杭育所梳理的文学的精神之“根”,不是属 于主流的“中原规范”,而是这中心之外的“老庄的深邃,吴越的幽默”,以及楚人的 “讴歌鬼神”,它们才是“我们需要的‘根’,因为他们分布在广阔的大地,深植于民 间的沃土”。(注:李杭育:《理一理我们的“根”》,《作家》1985年第9期。)韩少 功也在他的《文学的“根”》中反复强调那些“还未纳入规范的民间文化”和“乡土中 所凝结的”:“俚语、野史、传说、笑料、民歌、神怪故事、习惯风俗、性爱 方式等等,其中大部分鲜见于经典、不入正宗”,但他们却“像巨大无比、暧昧不明、 炽热翻腾的大地深层”,“承托着地壳——我们的规范文化”。显然,取向于非主流、 原生、乡野、大地、民间,这些概念与这种思路在寻根小说家们那里已经接近于一种共 识。
不过,从总体上看,在80年代启蒙主义语境占据了绝对优势、知识话语具有特定强势 的情形下,民间性更多的还是一个隐喻,一个既具有本源性又具有功利性,既接近小说 本体又更具有文化启蒙意义的概念,它的民俗性暂时得到夸大,但消闲性却被排除在外 ,作家们表面上强调了它的边缘性,但骨子里却充满了宏伟理念和精英意识。因此它事 实上只是小说革命的一个潜在因素,而难以成为直接浮出地表的显在的命题,其表现也 比较初步,比如在乡村,它更多地是表现为某种“古老风情”性的东西,在城市空间, 它也多是着眼于某种边缘性的人格模式或理念。而且人们对民间因素的误读也是严 重的,比如王朔的小说,它也可以说是在主流的文学空间之外辟出了一方新的天地,并 且由于其特有的反主流话语风格而培育了一大批特定的读者,由此对原有当代主流社会 话语的解构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来自两方面的误读却硬是将它变成了另外的东西, 或是将它看作纯粹“痞子”的文学,或是将其视为“后现代”的先锋,人们惟独对它的 民间性质很少有客观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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