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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亨廷顿所预言的儒家政治同盟还较为遥远,但是建立在中华文化之上的全球经济合作网络却正在成为现实。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成功得益于香港、台湾和东南亚没有边界的华人商人网。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家庭和个人关系所形成的关系网和共同的文化,大大有助于大中华共荣圈的形成。”[74]亨廷顿指出:“尽管当前日本主导了这一地区,但以华人为基础的亚洲经济正在迅速成为一个新的工业、商业和金融中心,这个战略地区包括相当大的技术和制造能力(台湾);杰出的企业、营销和服务人才(香港);一个优良的通讯网络(新加坡);大量金融资本的聚集地(以上三个地区);大量的土地资源和劳力供应地(大陆中国)。”[75]此外,大陆中国还是所有正在扩大的市场中最大的潜在市场,90年代中期以后,在中国的投资越来越以当地市场销售和出口为导向。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事件是1993年11月于香港举行的“第二届世界华人企业家大会”。这次大会被亨廷顿称之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华商为华人必胜信念举行的一次庆典”。他不无遗憾地说道:“华人世界的文化共性促进了经济参与。”[76]
犹太民族提供了一个没有国家支持的文化共同体的范例。早在罗马帝国初期,犹太民族就失去了家园,四处流散。然而这只是身体和地理意义上的流散,因为犹太人是一个以文化、宗教异常紧密地凝聚起来的民族。尽管在“大流散”中,犹太文化在世界范围经历了与各种文化的接触和冲突,但却能一以贯之地将其基本特征保存下来,并发扬光大。在历史上甚至在当前,犹太文化总是能在保留其根性的前提下,不断吸收和利用异质文化因素,对之加以筛选、调适和改造,从而成为一种延续了4000年而仍然充满活力的文化。换句话说,犹太人虽然没有自己的国家,但是在精神上却没有流散。由于有了这个文化的根基,它甚至可以重新创造一个新的国家——以色列国。[77]
七、新世纪的文化复兴构想
文化复兴的逻辑
就当今中国大陆而言,如何才能建构一个超越民族国家边界的文化民族主义呢?
纵观当今世界,华人世界处于四分五裂状态。几个主要的儒家文化地区和国家,在意识形态、政治体制、经济发展水平等各个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主要的华人移居国家也与中国大陆存在巨大反差。大陆的经济实力还不够强大,相应地,军事实力也处于弱势地位。而且大陆目前的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也缺乏吸引力。由此可见,能够被所有华人认同的只有中华文化了。康有为指出:“今中国人所自以为中国者,岂徒谓禹域之山川、羲、轩之遗胄哉,岂非以中国有数千年之文明教化,有无量数之圣哲精英,孕之育之,可歌可泣,可乐可观,此乃中国之魂,而令人缠绵爱慕于中国者哉。有此缠绵爱慕之心,而后与中国结不解之缘,而后与中国死生存亡焉。”[78]因此,文化民族主义的要旨是复兴中华文化,并通过文化复兴实现全球华人的整合。这一文化复兴运动必先起于大陆,然后汇合海外力量,最终达到全球规模,成就文化中国。
文化复兴不等于文化复古,而是通过兼收并蓄实现“中西合璧”。新的民族文化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但是其灵魂只能来自历史的积淀,而内涵必须包容一切先进文化的要素。文化的历史积淀不仅包括语言、文字、服饰、艺术,更重要的是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康有为指出:“中国一切文明,皆与孔教相系相因”。[79]正是由于中华文化的理想、价值、道德都集中地体现在儒家文化之中,所以复兴文化的根本是复兴儒家文化。当然,儒学不能固步自封,必须与时俱进,抛弃那些与过时的生产方式、社会生活和政治体制相关联的元素,保留与现代技术、社会生活和全球化相适应的元素。
在中国历史上,儒家不仅仅是一个学派,而是发挥着教化功能的、得到国家支持的全民宗教。此所谓“政教合一”。康有为认为,“教化”是建立社会秩序的基本途径,而“国教”是推行“教化”的最有效的方式。康有为指出:“夫国所与立,民生所依,必有大教为之桢干,化于民俗,入于人心;奉以行止,死生以之,民乃可治,此非政事所能也,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国立国数千年,礼仪纲纪,云为得失,皆奉孔子之经,若一弃之,则人皆无主,是非不知所定,进退不知所守,身无以为身,家无以为家,是大乱之道也。”[80]康有为断言“教亡而国从之。”[81]20世纪初叶,面对千古未有之危局,康有为认为“非崇道德不足以立国”,而拯救之道“有待于教化”。[82]他大声疾呼:“今欲救人心,美风俗,惟有亟定国教而已;欲定国教,惟有尊孔而已。”[83]
要实现民族复兴必需文化民族主义。复兴民族文化是文化民族主义的核心任务。要复兴民族文化必须复兴儒学。对于民族复兴的理想来说,儒学作为一种学说的复兴远远不够,只有成为一种深入大多数华人日常生活的宗教,儒学才能实现真正的复兴。因此,复兴民族文化的根本是复兴儒教。这就是文化复兴的基本逻辑,也是新的文化民族主义的基本纲领。
儒教的历史
其实,“儒教”并不是什么新概念。历史上,中国是一个典型的政教合一国家。儒教就是中国的国教或全民宗教。人们总是以儒学没有自己的科层体系来论证儒学非宗教。此论极为荒谬。实际上,古代中国是一个神权政治国家,宗教已经与政权完全融合,政治体系就是宗教体系,皇帝就是教皇,官僚就是教士,教义就是国家的法典和意识形态,国民即信徒。反过来,我们也可以说,儒教统治了一切,淹没了一切,包括国家和社会。可谓“大道无形”。
创立之初,儒家的确只是一种学说,并非宗教。但它对终极关怀的关注,为它日后的宗教化提供了内在根据。它的政治主张,又为它日后的国教化准备了条件。[84]到汉代,经过董仲舒的努力,儒学完成了初步的神学化。同时,儒学也被官府“定于一尊”,确立了统治中国思想达二千年之久的国教地位。隋唐时期,经历了与佛教和道教的不断交融,加之国家的有意识推动,三教合一的条件已经成熟。及至宋明,以儒家伦理为中心,吸取了佛教、道教的一些宗教修行方法的宋明理学终于出现。宋明理学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儒教的完成。从两汉时期的经学和谶纬之学,到魏晋时期的玄学,从唐代的“道统”说,到宋明的理学和心学,儒学的宗教特征在每一个阶段都有所发展,其神学理论也愈发系统而完整。朱熹的《四书集注》确立了儒教的系统教义。而张载的《西铭》则是一部最简约的儒教宣言。